吃完了一顿年夜饭,雷皓全跟雷嘉朗父子又在宣宅中逗留了一段时间才终于离去。
送走他们后,暄宁转身就回到房间并精疲力尽地躺倒在床上。
比起体力的付出,这种伪装似乎更让她感到疲累,然而她却不知道还要伪装到什么时候。
她难过地叹了口气,接着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暄宁抬头一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来电者是冷无尘,她顿时有种从崩溃的边缘被拉回来的感觉,坐起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如常传来冷无尘的声音,并祝她新年快乐。
暄宁有些莫名其妙,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可还没有到十二点。
冷无尘却解释道:若是按照他们在明朝时的计时方式,现在已经是子时了,所以确实是新的一年没错。这让暄宁不禁失笑,想来自己是越来越融入现代的生活了。
接着冷无尘又问起她年夜饭的情况,暄宁就知道对方的来电不仅仅是送给她一句新年祝福而已,果然还是因为在担心着她,毕竟今晚的除夕夜她必须跟杨思萍一起度过。
于是她告诉冷无尘:不单是杨思萍,就连雷皓全也来了。不过自己并没有露出破绽,所以对方也不用太过担心。
即使如此,冷无尘还是听出了暄宁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从而明白之前的时间对她来说肯定很难熬,便安慰了她几句。
让暄宁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哪怕冷无尘没有安慰她,只是单纯陪着自己说说话,她便能感到放松不少。所以刚才看见对方的来电时,她才会那么迫不及待地接通。
他们聊着聊着,又聊到从前在皇城中过新年的往事,然后衍生出说不尽的各种话题。暄宁仿佛完全忘记了曾经的疲累,而冷无尘也一样,随着时钟一针一针地往下走,他始终不愿挂断电话。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少有的一刻宁静。
就在两人得以喘息之际,变故却又悄然而至。
一处人迹罕至的荒野之地,哪怕是这个全年最热闹的夜晚,也不该有任何的异动打破当中的沉寂。
但在那带有新近翻动痕迹的土坡上,却突然有股力量破地而起。
随着泥土的滚落,一只手臂赫然伸展而出,沐在幽暗的蓝色月光下,那场面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
年初一的早上,人们在经历了前一夜的狂欢后总是迟迟才醒来,对于小闲来说也不例外。
当她起床后,发现屋中空无一人,自己的奶奶连同对方前一天准备的拜神祭品也消失不见了。她便想对方一定是去了村子后山的土地庙里,便没多在意。
随着经济建设的快速发展,城市与乡村的界限早就不那么明显了,例如于小闲所处的这条村落——
她记得在自己小时候,这周边还算是偏远的城郊地区,然而因为交通的越来越便捷,涌入的外来人口也越来越多,接着各种房地产开发商也纷纷而至。如今在这座朴实的小村庄周围,环绕着不少现代气息浓厚的高端楼盘,形成一种独特的交错感。
不过与大多数杂乱无章的城中村相比,这座小村庄里还保留着浓厚的乡土气息,大概因为它的一面靠山而立,所以在地理位置上少了一些城市喧嚣的污染。就连这里的人情风貌,也特别的淳朴亲切。
于小闲自小与奶奶相依为命长大,一直以来可受到了村里大家的不少照顾。
如今她刚走出自家院子,在外面唠嗑家常的村人便纷纷跟她热情地打招呼,不一会儿她手中就收获了满满的利是红包。
一阵嘘寒问暖后,于小闲自然地加入到他们的谈话当中,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在这个吉祥喜庆的日子里,村人们却谈论着某件邪乎的事情。
“听说昨晚村里有几个调皮的小孩跑到后山那边去放烟花,结果却撞见鬼影了。”
“真的假的啊?会不会只是他们看错了?”
大家讨论了半天,都没有得出个确切的结论。不久后于小闲见自己的奶奶回来了,便跟着她进了屋。
不知是不是受到刚才的话题影响,此刻于小闲也觉得奶奶好像有些怪怪的,对方正露出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当她帮对方收拾装放祭品的篮子时,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往常她家在拜神后都会留着祭品食用,而现在别说是祭品了,那里连用来装盘的器具也没有。
面对她的不解,奶奶说自己把祭品都留在了庙里供奉,以示尊敬。
于小闲信以为真,还想是自己多心了。然而到了下午,她又看到对方拿着篮子出门。
奶奶继续解释:那是因为自己早上去土地庙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多添了个佛身,所以现在要再多带一份祭品去祭拜。
可于小闲却发现对方的篮子里只有食物而没有香烛。不过她也来不及多问,对方就离开了。至此这些事情都没有引起她的特别注意。
直到第二天早上,于小闲难得起了个早,本想再睡个回笼觉,却听到房间外一阵动静,想必是她的奶奶起来了。
老人家早起很正常,但不久后于小闲就听到开门又关门的声音。奶奶平时鲜有这么早出门,她又联想到对方昨天有些奇怪的举动,便马上下床凑到窗边,只见对方依然是提着那只篮子离开的。
于小闲感到十分奇怪——哪怕奶奶有烧香拜神的习惯,也没试过连着两天都跑到庙里的,而且光是昨天就已经去了两次。
这下她不得不担心了起来,匆匆穿了件外套后,也跟着跑出了屋外。
虽然奶奶的年纪大了,但还是精神饱满健步如飞,反倒是于小闲没走多久就气呼喘喘,只能勉强跟上对方的步伐。
当她看到对方走进半山间一座破木屋时,心中咯噔一下就慌了神。
这木屋是以前村民还在山上农耕时所建造的,如今早就荒废了,平常远远看着就觉得它怪渗人的,加上前一天听到的撞鬼传闻,于小闲心中顿时充满了不安。不过她也不能丢下自己的奶奶不管,只好硬着头皮靠近过去。
随着离破屋的距离越来越近,她开始听见屋里传来说话声。除了自己奶奶的声音,还有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那道声音她好像在哪里听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与此同时,她不小心踩断了脚下的树枝,发出的声响一下吸引了屋里两人的注意。谈话声戛然而止,过了几秒后她的奶奶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见来者是自己的孙女后,对方松了口气。而于小闲则完全不能像她这般淡定,马上质问道:“奶奶,你在这里干什么?!里面的是什么人啊?”
于小闲因情绪焦急而不自觉地提高声量,奶奶一听却赶紧把她拉到一边,压低着声音说道:“你别张扬,我是在帮人呢!”
“帮什么人啊?!”这个回答无法让于小闲释怀,反而更让她困惑。
见事情瞒不住了,奶奶只好和盘托出:“昨天我从土地庙回家路上遇到一个男子,他看上去满身是泥,好像还受了伤特别虚弱。他求我给他一点吃的东西充饥,我看他可怜就把拜神的祭品给了他。后来我问他要不要找人来帮忙,他却说不用,只要找个地方让他歇几天就好了,所以我才又把他带到这木屋里安置。”
这事一听就很古怪——会受着伤出现在这山野之中、又不愿意惊动旁人而躲躲藏藏——看来此刻在这屋里的十有八久不是什么好人。
为免有诈,于小闲马上回道:“这件事你别管了,我们赶紧下山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吧!”
这是现今任何一个正常人的想法,不过于小闲的奶奶自小长于农村,为人质朴,在前一天的相处中她看那男子并不像会伤害自己,便也不觉得有什么。
她还劝慰于小闲:“算了,说不定人家真的有什么苦衷才不愿张扬,他也说了歇过几天就会离开,我们就不要多事了。”
“这怎么行呢……”于小闲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屋里的那个男子也走出来了。
看到对方的瞬间,她就愣住了。
在她眼前的并非是个陌生人,而是她在学校里曾经的师兄——赤凯东。
赤凯东在看见于小闲的那张脸孔时也是惊愕不已。听到屋外争论声的他本想出来调停,毕竟老者给予了自己不少帮助,为了避免给对方带来更多的麻烦他还想提前离开算了,但于小闲的出现却让他不知所措。
这下于小闲终于可以确定——对方果然是个坏人!
虽然暄宁为了不让她们几个好友担心而隐瞒了有关赤凯东的事情,但后来随着警察到学校调查对方,她们还是得知了赤凯东是某件凶杀案的嫌犯。
于小闲赶忙把奶奶护在身后,指着赤凯东大喊道:“你不要过来!”
然而说完她才发现自己手上连个像样的武器也没有,要是对方发难,她可无力抵抗。
她越想便越觉得害怕,一把转身就拉着自己的奶奶跑起来。可没跑几步,她又开始气呼喘喘。
不但如此,于小闲还突然感到胸口一阵闷疼。虽然她的体能一向不算太好,但这样的情况之前从没有发生过。
她来不及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只想继续带着奶奶逃跑,可下一秒她就无法再坚持了,身体一颤便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