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药物的作用,暄宁终于能够慢慢接受她所遭遇到的这一切。
尽管事实让人难以置信——但如今的她确实身在六百年后的世界中,而她所熟悉的大明王朝早已不复存在了。
她也不再是尊贵荣宠的公主,而变成了另一个名叫“宣宁”的普通少女,相同的年纪,却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
宣宁出生在现代一个还算优越的家庭里,但在她五岁那年,父母却遭遇了意外双双离世了。所幸他们留下了一些财产和一家公司,使得宣宁能够衣食无忧地长大。
如今在打理公司的是其父母在生意上的合伙人雷皓全——也就是暄宁在医院醒来当天所见到的那位拄着拐杖的中年男子。而当时在场的另一位女子名叫杨思萍,她是宣宁的法定监护人。
另外宣宁还有一个比自己年长十岁的哥哥,听说他因为有些事情要处理而去了国外,反正暄宁醒来后就一直没有见过这人。
如此大相径庭的生活背景,让暄宁实在很难把自己代入到对方的人生中去,尤其当她从镜子中看到那张与本来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孔时——
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坠崖后再醒来,就变成了六百年后的另一个人。但如果上天是想让她展开一段崭新的人生,那为何这个新身份的容貌却与原本的自己惊人地相似呢?
暄宁并不想莫名其妙地接受这一切,但却又不知该如何去理清这一切。
当她还在对着卫浴室中的镜子苦恼时,门外响起了一个女声:“小宁,你好了吗?”
暄宁这才回过神来,然后打开了门。
病房中,杨思萍正帮她收拾着出院物品,看见她换好一身便服出来,很是欣慰地道:“自从你出车祸后已经一个多月了,如今总算是康复出院了。”
暄宁轻轻应了一声,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现代服饰,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不过她倒是习惯了杨思萍的陪伴——毕竟从她在现世醒来的第一天起,对方每天都出现在自己眼前。
听说十多年前杨思萍刚到宣宁家的公司任职时,还是其母亲身边一个小小的助理,但也因为这层职务关系,她与宣宁一家的关系十分亲厚。所以在宣宁的父母意外去世后,她被雷皓全委以重任,负责照顾起宣宁和其哥哥。
暄宁想她对这个身体的原主必定十分熟悉,也所幸自己有一个失忆的借口,不然只怕她的身份马上就暴露了。
作为公司的董事长,雷皓全似乎十分忙碌,所以无法经常来医院探视暄宁。而已经升迁为公司高管的杨思萍虽然经常在这里照顾她,但也会用手机联系着各种公司业务有条不紊地进行,给人一种十分干练的感觉。
最让暄宁感到意外的是——年近四十岁的她竟然还没有成亲,可她本人却一点都不在乎,反而十分享受这样的生活状态。似乎在六百年后的这个世代中,人们无论是物质条件、还是精神思想,都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等杨思萍把出院物品收拾好后,病房门外又适时走进来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
他看起来已有五、六十岁的年纪,头发有些斑白,却精神饱满、脸色红润。他的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给人一种十分和善的感觉。
跟杨思萍打过招呼后,男子很快看向暄宁,并关心地询问着:“小宁看上去精神不错呢,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吧?”
对于这个看似认识自己的男子,暄宁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杨思萍,后者显得有些无奈。
“这位是李叔,雷董家的管家,但平日里也没少给我们帮忙。”
李常之马上回道:“杨小姐你客气了,你们的事不就是雷董的事嘛,我帮忙是应该的。雷董今天本来也想亲自过来接小宁出院的,但不巧他要去外地出差,便嘱咐我一定要来帮忙。”对方说完,又主动拿过杨思萍手中的行李袋。
“那真是麻烦你了。”等杨思萍再次表达了感谢后,便带着暄宁一起离开病房去办出院手续了。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暄宁坐在宽敞舒适的轿车中,通过一条条车水马龙的大路。向着大路两旁放眼望去,那全是气势恢弘的高楼大厦,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样神奇。
虽然她早从医院的电视机里了看到过这些景象,但亲眼所见还是别有一番感受。如今她所处的这座城市叫南州市,在明朝的时它被划分在广州府的地域内,而如今这里俨然成为了全国最发达的大城市之一了。
十多分钟后车子驶入了一个居民小区中。小区内到处可见绿树成荫的环境,加上白天时分大部分居民还在外上班,整个小区给人一种幽静雅致的感觉。
在车子经过的道路两旁,整齐排列着风格统一的两层独栋小洋房,每栋洋房前还附着一个小小的院子。虽然这个小区看上去有些老旧,但如今想要在繁华的闹市中心找到如此舒适的生活空间几乎不可能了,而宣宁的父母早在二十多年前就买下了这里的房子。
轿车最终在一栋小洋房前停了下来。
暄宁走下车,随即眼中闪过一些失望:
宣宁的家庭背景放在六百年前应该就是一商贾豪富,可住的房子却完全比不上以前的大户人家呢。先不说这门前寸草不生的小院子显得寒酸,再看看那方方正正的房子设计,毫无美感可言,怎么比得上旧时的亭台楼阁来得诗意呢?
暄宁也不是矫情得非要计较这些,只是对这个时代的认知落差让她忍不住发问:“你不是说我的父母留下了一笔家产还有公司什么的吗?那我们家应该非常富有吧,可这房子看上去并不怎样啊?”
“怎么——你现在又不喜欢这房子了?这房子虽然是旧了点,可里面充满了你们跟父母共同生活的回忆,以前我跟雷董提议搬新房子时你跟你哥可都强烈反对来着。”
当杨思萍不紧不慢地道出这些原委后,暄宁心底顿觉被猛戳了一下,在她已经失去了所有亲人的今天,这番话无疑对她触动很深。
于是当她再次看向这栋不怎么样的房子时,脸上已不见了嫌弃的情绪,反而多了一份柔软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