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彤穿着棉袄,站在冰天雪地的院子里,一年多了,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她双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跺了跺脚,有些冷。在棉袄的夹层里,放着如风当初画给她的地图,去世外桃源的地图。这段不算短的时间里,她无数次地想要拆开棉絮,取出那张地图,最终还是克制住了。想念是一种可怕的孤单,越是孤单又越发想念,刻骨铭心。寒风袭来,她打了个冷颤。“叩叩叩……”敲门声响起,她回过神,慢条斯理地推起门栓。
“白姑娘,”门外站着镇子上最大胭脂铺“喜洋洋”的喜娘,一脸笑盈盈地看着她。
“喜娘找我何事?”她淡淡地问,一年多的时间里,不论是谁,她都没有交心,对谁都是以礼相待,却又给人一种冰冷孤傲的感觉。
喜娘也不介意她不邀请自个进门,认识她也不算短了,自然知道她的脾气。她笑了下,说:“掌柜的让我来问问姑娘,这个月能否早些交货?”
“不能!”向彤想都不想就回答,皱起的眉头充分说明了她此刻的不悦,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总是重复问这样的问题,有意思吗?说罢,就要关门。
“等等!”喜娘的笑脸有些挂不住了,这个女人可真比想象中难缠,难怪掌柜说什么都不自己来。她的手挡住那扇老旧的木头门,赔着笑脸说:“铺子遇上了个大买家,急需要货。”
白彤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心里暗忖:哪回不是这么说。她的胭脂水粉,一个月就十盒,多了就保证不了质量,况且她无心声名大噪,惹得一身麻烦。耐着性子,她说:“喜娘请回!”
“向姑娘。”喜娘厚着脸皮,再一次挡住了那扇门,苦着脸说:“铺子这回真遇上麻烦了。来了个有权有势的买主,非要五十盒胭脂,如若交不了货,就要封铺抓人。”
白彤笑了下,想,掌柜这回出新招了。
“白姑娘,我说的千真万确,今儿那主还砸了铺子里好些家当,全镇都传开了。”喜娘当然知道掌柜此前耍的各种手段,只是这次真的不能袖手旁观了,她说:“掌柜都被打伤了,否则我也不会跑这一趟,自讨没趣了。”
白彤抬了下眼睑,搁在门上的手也收进了怀里,冻得有些麻木了。问:“是什么主?”
“不清楚,看样子是什么皇亲贵胄,回乡省亲路过我们镇,看上了姑娘的胭脂。派头十足,连丫鬟下人的穿着都,怎么说呢,反正很贵气。”喜娘没读过什么书,不知道如何形容,皱着眉头好不容易说完这么段话。
“知道了。”白彤寻思着,要不要把宅子里的存货送到铺子里。
“那……”
“回去吧,我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办法?”白彤说完,随即关上了门。
核算完屋子里的胭脂,白彤的脸更加沉了,只有二十几盒,离五十盒差多了。据她所知,她以五两银子一盒的价格批货给喜洋洋,而店铺责以八两、十两一盒出售,多半也是卖给镇上乡绅土豪的家眷。因为普通的胭脂一盒八十文钱,至多至多一两,所以这个愿意花四五百两买胭脂的主,确实不是等闲之人。该死的,谁能想到,她已经不抛头露面做生意了,还是会惹来一身麻烦。思及此,她立马起身收拾行囊,不是她无情无义啊,她的眼皮直跳,凭她的经验,这回的事情没那么容易躲得过。她太清楚那些胭脂的价值了,最不该的是,贪图安逸,在这个镇上待太久了,可是,谁人不想安定地生活?
夜色渐渐铺开,白彤蹑手蹑脚地开了门,探出脑袋,左右张望,吁口气,太好了,没人,她溜出院子,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才一转身,丫丫的,一柄寒冰冷剑直直地抵在她的脖子上。她丢了魂,手上的包袱随即落地。
“我认识你吗?”她的脸上挂上甜美的笑容,这些日子的摸爬滚打,早让她看透人心险恶,变脸已经成了家常便饭,生死关头,气节不重要。
“我家主子要见你!”凶神恶煞的男人,让她想起了“花满楼”门口的那个保镖,可是眼前的男人,眼里满是杀气,可比他恶多了。
“不知你家主子是谁?”白彤的嘴巴一张一合,被人架在了肩膀上,哭笑不得,胃里的东西都要吐翻了。
“闭嘴!”男人的脾气很不好,故意颠得白彤头昏目眩。
妈的,古代的男人怎么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啊。白彤心里一阵郁闷,虽说她没啥姿色,可怎么说,也是个********的女人的,真是的,造孽!
就要白彤觉得自己快要散架的时候,那个男人一大跨步,踏进驿馆里。没一会,就将她扔进了柴房的草垛里。
“呸呸呸。”白彤吃了一嘴草屑,一脸忿恨。为什么我不犯人,人总犯我。“******!”忍不住说了句粗话。听到柴房外落了锁的声音,她激动地在那拉拽着柴门,吼道:“放我出去,喂,听到没有,放我出去!”
“别白费力气了。”
“啊……”白彤吓得不轻,条件反射地往生源望去。“是你?”马上的,她换上憎恨的表情说:“是你出卖了我?”死掌柜,帮你赚了那么多钱,你竟然出卖我。
“他们用我一家人的性命威胁我。”掌柜了无生气地缩在角落里说:“我是贪财,为了你的胭脂,没少给你下套,但我绝对不是罔顾王法的人。”
白彤走进他,才发现,这人变得非常憔悴,早前大腹便便气势十足的他此刻竟然像个迷路的胖小子,衣着破烂,还夹杂着血丝,头发散乱,十分——落魄,她惊呼:“他们对你用刑?”
“白姑娘,听我一声劝,不论他们说什么,都满口答应下来,那会让你,少受些皮肉之苦。”掌柜苦笑了下说:“别像我,受了刑最终还是被逼就范。”
“他们到底是谁?”既然走不了,她索性在他身边盘腿坐下。
“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冷妃娘娘。”
白彤倒抽一口气,完了这回,跟头栽大了。她不自觉地摸上自己易容的脸,上回进宫,面见皇后的时候,跟几位娘娘擦身而过,不知道其中是否有冷妃?
“怎么了?”掌柜见她没说话,问。
“没,就是吃惊,没想到小镇上来了位这么大的人物。”她扯着嘴角,笑得很难看。
掌柜没看出异样,压低声音,自顾自地说:“冷妃是皇上年前刚册封的贵妃,一进宫就册封的妃子,这荣耀可从来没人有过,她的风头完全盖过了当今皇后娘娘,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白彤抬起头,笑得花枝乱颤,太好了,不是故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