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里的战乱越演越烈,皇上悔不当初,正是用人之际,不该在这节骨眼上与木天撕破脸。内忧外患,宫里宫外都不安生。
“皇上,这是今日的密函。”他是被派去日夜监视八王爷府邸的人中的一员,每日负责汇报八王爷的饮食起居情况。直到近日,才发现了一些与以往不同的事,否则这差事干起来还真是无聊,因为八王爷此前的生活作息一直都非常规律。
看完后,言锡文一把将密函揉碎,冷冷地问:“消息确切吗?”
“千真万确。”来人这么说。
“好,继续盯着,随时来报。”吩咐完,在没有人的时候,言锡文彻底卸下自己的伪装,无力地瘫倒在龙椅上。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木天会藏匿在八皇弟的府邸里。因为一个冷百合,他们两人应该势同水火不是吗?八皇弟为什么要收留一个被通缉的朝廷侵犯,莫非他表面上安详淡定,实际上也有了反叛自己的心?如果他的判断没有错,那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呢?围剿王府生擒木天还是将八皇弟引到宫里再对木天瓮中捉鳖?母后那是否应该去打声招呼?怎么样才能弄清楚八皇弟的心思?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顷刻间,他忽然有种众叛亲离的感觉。他是胜利者不是吗,为什么短短时间内他会腹背受敌?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羽翼未丰的情况下操之过急。如今这情形,进退两难。水鹤的死,虽说他本无意,但自从那件事以后,对五禽的人他也有所顾忌,不敢再重用。如今,还有什么人是他可以指望的?
有了。言锡文连夜直奔和静宫。白彤,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为我出谋划策,我会一辈子都珍惜你的。为什么你就是看不清形势,故意要与我唱反调呢?
“皇上驾到!”
早已经入睡的白彤,听到声音,惊吓出一身冷汗,怔怔地从床上坐直身子,看着缓缓走到她床前来的言锡文,心跳极不规律,警惕性十足的眼睛仿佛在问:“你要干吗?”
水鹤死后,白彤没再开口同他说过一句话,要吗对他视若无睹,要吗就用解剖似的眼神盯得他浑身不自在。深吸一口气,言锡文控制自己的脾气,有风度地屏退左右,情真意切地说:“我想是时候要给你一个册封大典了。”
白彤大脑一片空白,只是防备性地看着他。他刚才说什么?册封大典?真可笑,她真的是他的静妃吗?
“你放心,不需要你做什么,一切皇后自会安排,届时你只要盛装出席就可以了。”边说,言锡文边摸上了她乌黑发亮的秀发。
她可以说不吗?没有,她没有说什么,就又和衣躺下了。她的心里明白,他肯定又要利用册封大典做坏事。严格说起来,是又要利用她了。
看着她无动于衷的样子,言锡文心中怒火一片,如果不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他哪里能允许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作为一朝天子的威严。不管有多困难,都要借着册封大典将八皇弟控制起来,只有这样,才能断了木天的后路。
次日,八王爷收到通知,两日后宫里要举行静妃的册封大典,八王爷列席期间。他急切地到密室里将这一消息告诉铁鹰他们。
八王爷、铁鹰、古月、如风四人齐聚一堂。
“你们觉不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古月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说:“你说那言锡文这会内忧外患的,怎么还有心思举办什么册封大典啊。我看这事有诈,八王爷你还是多加小心才是。”
“我也这么想。”如风慢条斯理地表示:“但我觉得这事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我倒觉得皇上不该这么快对王爷下手。”
“你们说会不会是皇上已经知道了铁鹰藏在我府里?”言启文煞有介事地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我的府里从来都没安生过。”他的心里跟明镜似的,自从皇兄登基以来,他的这个王爷府都是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波涛汹涌。
“你的意思是府里有内奸?铁鹰的行迹已经败露了?”如风担忧地说:“这可如何是好?”这些天,京都到处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捉拿铁鹰归案,难道连这王爷府都不安全了吗?
点点头,言启文说:“我看八成是了。只不过他现在还缺少了一个借口,找我王府的麻烦罢了。所以,才有了这次的册封大典,一旦我离开王府,他愿意怎么搜查都可以了。”
“这就是调虎离山了。”冷笑了下,古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怪你要铁鹰将行军布阵的方案写在卷轴上。”如风恍然大悟,还是八王爷想得周到,顾忌到隔墙有耳。
“现在我们要抓紧时间反击。”铁鹰不为所动,冷静异常地说:“这两天时间,就要把所有的兵马召集起来。”
“这个你放心。”言启文胸有成竹地说:“我会依约前往皇宫赴宴,想办法保护白彤周全。你们趁这个机会带兵杀进皇宫,我们里应外合,逼皇兄退位。”
“等等。”如风不解地说:“打算直接动手吗?之前我们的计划不是要谈判吗?”一天没见,节奏怎么变得那么快,基本上他还是比较赞成文斗的。
言启文异常严肃地说:“没有以强而有力的兵力做后盾,你以为皇兄会同我们谈判吗?更何况,以我对皇兄的了解,谈判多半是不会有结果的。最终我看还是免不了武力解决。”摇着头,他也颇感无奈。不知道这次又会造成多少死伤。擒贼先擒王,有什么办法可以在第一时间控制言锡文呢。
古月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说:“上回严阵以待,却没有开打,看来这次大概是我一显身手的机会到了。”
“做主力军你们没问题吧?”言启文说:“铁鹰的意思是担心四军生变,咱们这么做也算是以防万一。”
“当然没问题了。这事放心交给我们天门来办。还有宫里的侍卫,我都按照铁鹰的交待安插好了,保证那些人对我们是死心塌地。”
“铁鹰果然没有愧对将军二字,一切部署都天衣无缝。”
“那是当然,他也一直是我们天门苦苦招募的人才。”古月借机半真半假地说:“朝廷容不下你,不如考虑投奔我们天门吧。”
“不行。”言启文激动地打断他的话。
古月收敛了笑嘻嘻的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有点找不着头绪。这个八王爷瞎激动些什么,他又不是铁鹰。皇帝不急太监急。
知情人如风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唉,看来八王爷做了皇上,也要铁鹰为他效命。他同情地看了铁鹰一眼,想不明白,他的一生为什么这么坎坷,这么身不由己。所以说,做人还是要低调一点,树大招风啊。只是希望这个八王爷别像言锡文那么难缠。
铁鹰没有说话,他自然知道八王爷是怎么想的。他生性散漫,自由,受不得一丝约束,对皇位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他这么卖力要逼皇上退位,目的在于扶植他言铁鹰为王。可惜八王爷错估了自己的野心,他是想报仇,但不代表他会接手那个皇位。这件事结束以后,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潇潇洒洒为自己活一回,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为了白彤,也必须这么做。
言启文讪讪地笑着,铁鹰不会那么聪明猜到他的心机吧。一旦逼宫成功,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溜之大吉。这个烂摊子说什么他也不可能收拾的。反正铁鹰有治世之才,皇位交给他一定错不了。更何况,他应该代替父皇和母后补偿铁鹰一些东西,不是吗?唯一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就是百合,她现在没了武功,空有太妃头衔,她会怎么选择呢?
白彤面无表情地任由宫女在自己的脸上画画。上完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连身边的人什么时候退了下去都不知道。
见鬼了,她拼命眨了眨眼睛,她的眼睛没问题吧,镜子里怎么会出现他,不可能啊,在这么密不透风的监视下,铁鹰怎么会出现在宫里呢。叹口气,她不禁想,难道自己对他的想念已经到了这么深的程度了。
“白彤。”铁鹰站在她的身后,抑制着想要伸出手去碰触她的冲动。她真的瘦了,这不是他的错觉,是确确实实消瘦了,原就不饱满的下巴越发地尖了,颧骨也高了,这些天她到底是怎么过的,怎么会瘦成这样。
咦?人这么真实就是了,怎么连声音都这么近在咫尺?幻觉,幻听,全齐了,不至于吧。她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要自己清醒一些。
铁鹰将手搭在白彤肩膀上,眼睛却望进镜子里的她说:“你瘦了。”
白彤瞠目结舌地看着镜子。忽然,她站起身,转过头说:“怎么会是你?”事实上她想说,你怎么会来?可是脱口而出的竟然是那么一句见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