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完毕后大家都进了会议室,聂长源也算一级领导,敬陪末座。大胡子申记者则扛着摄像机围着大家拍摄。
康劲夫喝了一口热茶,清了清嗓子,“不知道同志们有什么感想,今天的考察让我很有收获。首长说发展农业要多听听农民兄弟的意见。既然下来了,那我们今天就听听小周这个新农民的意见,帮助解决一下实际困难,不然等我们走了之后,小周会在背后骂我们的。”
众人发出善意的笑声。
“小周,有什么困难没有?我把你刚才的想法理解为共同富裕。你既然有这个想法,应该也有实施办法吧?跟我们说说。”
康劲夫炯炯有神的目光让周向南压力很大,他有点后悔把话说这么满了,但在领导面前已无法更改,只能顺着刚才的意思说下去。
“康书记,我去年就订了几份报纸。”
“哦?还关心时事了。我们小周同志志向很大嘛,眼界也非同一般,看到的东西恐怕比我们有些干部还多。来,现在四级干部都在,跟我们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康劲夫目光扫过秦振邦等人的脸上,大家也都想知道周向南怎么说。
周向南抿了抿嘴,“康书记,各位领导,去年十二月份国家批准了‘六五’计划,其中明确提出,要建设一批饲养场,饲料加工厂。我觉得这方面国家层面的政策性文件应该也快出来了。目前咱们国家的养殖上下游产业基本还处于创业起步阶段,甚至还谈不上产业链。大家都说解放思想、改革开放,既然改革开放就不可避免会面临国外的大企业的竞争,作为我个人就需要解放思想,积极投身于养殖和饲料产业的建设,为咱们国家的产业发展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此时在坐的都是一级领导,没有对政策不敏感的,大家很惊讶周向南的格局,但正是因为格局太大,反而让大部分人难以相信,毕竟周向南只是一个村子里的小工厂主而已,口气太大了。
大家有很多问题想问周向南,康劲夫没说话,只是示意周向南继续说。
“康书记,我现在最大的顾虑就是雇佣的问题,若是解决了这个大问题,我是有信心带领大家致富的。咱们现在市场上出现的农产品大部分都是初级产品,附加值非常低。若是进行深加工,将有很大的增值空间。比如,肉类可以加工成火腿肠等等。”
“向南,现在的猪肉都不够老百姓吃,你还拿来做成火腿肠吗?”方支前不理解了,忍不住问了一句。
“县长,猪肉可以做火腿肠,鸡肉也可以。而且等养殖方面的鼓励政策出来之后,遍地都是饲养牲口的,老百姓吃肉更容易,就像包产到户一样,增收一大截,平原地区的农民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方支前点点头,不再提问。
“第二个就是原料问题,饲料加工需要植物性原料玉米豆粕麸皮等、动物性原料骨粉等还有一些矿物原料。目前我们都是靠县里粮库供应陈粮,以及我个人联系一些屠宰场供应猪骨,一旦扩产,目前各种原料的供应将远远达不到生产时的粮食用量。”
周向南说到这就看向康劲夫。
“小周给我们出题了,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都说说。”
“康书记,各位领导,星辰农牧现在是我们县的利税大H县委县政府非常重视星辰农牧的发展,我们也在力所能及中帮助星辰农牧解决一些实际困难,比如说原料问题。但县粮库的容量有限,玉米也不是本县的主产,倒腾出来的陈粮只够星辉饲料目前的生产,星辉饲料一旦扩产原料方面恐怕县里难以供应。我们正准备联系北边的县,它们是玉米的主产区,应该有更大的库存。”韩山首先发言。
“除了原料呢?我听说门口这条路还有饲料厂的电路都是小周自己出钱修的,是不是这么回事?”
韩山顿时语塞,和方支前对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方支前接过汇报任务。
“康书记,我们县没钱啊!县财政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基本靠农业税和上级财政拨款,但每年都差很多,我们不断压缩开支才将将保持整个县的正常运转,老师的工资也有拖欠,每年用于基本建设的预算更是不多,主要用于一些县乡道路的维修,而通到大队的路全部都是土路,县里根本就没能力修。”
“老方,你先别跟我哭穷,现在全省百分之八十都是你说的这种情况,但这也只是没有包产到户前的情况,这两年还这样吗?要是真这样我就该问责于你,还有韩山,治理一县不力。”
康劲夫半真半假的应付方支前,看得出两个人也很熟,不是一般的上下级关系。
“康书记,我们县的历史欠账多啊!这两年平反的,生活困难的,老师的工资等等。咱们那点财政还真不够,远远不够。”
“老方,你还是没领悟,包括你们,都领悟了吗?困难不在于一地,全省很多地方都是这样,节流有用吗?有,但最重要的在于开源。我看啊,我们面临的实际困难很多,这是明面上的,大家都能看见。但暗地里呢?我们的思想困不困难,僵不僵化?”
康劲夫指着自己的脑袋,说话声渐渐增大。
“刚才都看见墙上的标语了吧?解放思想,改革开放。咱们重点说说解放思想。何为解放思想?就是打破旧的观念和偏见,来应对新的情况。什么是新情况?小周办厂就是一种新情况。改革开放是一种新的实践,我们都没干过,属于摸着石头过河。但你们摸石头了吗?有些同志辖区里出现新事物却没有进行过一次调研,你知道其中的优点和缺点吗?这还是上面和省里关注点在这,不然早就被你们封杀了吧?还有其他我没关注到的新事物呢?思想僵化到如此地步!更有甚者,有些人心里根本就没有老百姓的利益,只想到自己的利益得失,见风险就躲,有便宜就上。组织如何能把一地的百姓托付给这样的人?!”
秦振邦和褚新宇脑门上的汗以可见的速度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