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过完十五过完年。现在没有打工潮,大家都在非常慢的节奏里生活,又处在农闲时间,一般不把正月过完是很难从年味里走出来的。
周向南初一下午就开工了,基本没走亲戚,只在初一上午去了趟叔叔大爷家拜年,小四也被叫着跟上去。
小四收回来的压岁钱连周向南掏出去的零头都没有,倒是把身上的口袋装满了瓜子、花生什么的小零食。
周向南避免不了被询问,大家都盼了大半年,不说沾光,需要人手的时候总是亲戚更得力吧!可惜他们注定会失望,周向南不拒绝,也不答应,只说缓一缓再看。
明显的托词,周广安肯定不高兴,借机耍了一通脾气,怪周向南一开始招人的时候没想着这些家人亲戚,但不高兴也没办法,周向南也不顶撞,小耍我听着,大耍我回家。
其他再远一点的亲戚就没去走动,确实是厂子里忙,马上就要开工,实在没时间。周向南也不想走动了,到其他亲戚家免不了还是这些问题。
这些事情躲是躲不掉的,牛凤仙和林月娥娘家侄儿过来拜年的时候也都来周向南这看看,非常想过来帮忙。
原本周向南是不太擅长拒绝的,每次拒绝别人反而自己觉得不好意思,但拒绝多了也就那么一回事了。
初二回娘家是沈冬兰带着几个孩子先回去的,沈青山和沈方向已经被周向南拽过来恢复生产。等到午饭时才停工一个小时,一家子聚到沈青山家吃口饭。
初三送年之后褚长等人也陆陆续续的回程,附近的员工也来上工了,周向南这才轻松下来。
今天已是农历十二,离元宵节只有三天。郝清贵又下来了,陪同的有区里的一位副区长钱方以及县里方支前。
聂长源这几天基本一天一趟,督促周向南抓好各种管理制度上墙,以及厂区的环境卫生工作。
由于饲料厂生产会产生一些粉尘,搞卫生比较麻烦,聂长源建议停工搞卫生大扫除,但这一提议未被采纳。
聂长源没辙,不停的在周向南耳边唠叨,“向南,领导视察工作是全县甚至全区的政治任务,要引起重视,一定要把最好的面貌展示给领导。”
周向南烦得不行,停工的损失谁来承担,这种话肯定没法说出来,所以基本上就是你说你的,我干我的。聂长源也没脾气。
“聂书记,我们不是不重视,我们认为领导看的是生产,是星辰农牧未来的发展以及带动老百姓增加收入的情况。光靠搞卫生就舍本逐末了。再说了,至此听说领导年后视察,卫生一直再搞,而且也保持得不错,到时候再突击一下就可以了。”最后还是褚长说话。
由于褚长的身份在这摆着,虽然聂长源不认同他的观点但也没反驳他,只等县里更有分量的人下来检查吧。
后来方支前下来,检查了整个厂区,听了周向南的汇报,还是褚长的那些理由。
方支前也没表示什么,算是默认了。方支前算是比较务实的领导,不追求花里胡哨的东西。他从大队书记一步步升到县长的位置,对农村的情况非常了解。
这时候的类似的干部非常多,基本都有农村背景,经过基层锻炼,慢慢升上去的。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朴素的。
十点多,在钱方和方支前的陪同下,郝清贵来了。
汽车一直开到饲料厂门口,周向南带着褚长几人在门口迎接,简单寒暄几句,首先检查了饲料厂厂区,钱方指指仓库。
“这个仓库怎么空着?”
“钱区长,这是存储饲料的仓库,昨天上午还放着两三百吨,下午刚拉走。等领导视察的时候,大概又能堆上百吨。”
“你知道领导具体哪天下来?”郝清贵问了一句。
“这我哪晓得,我看郝处长第二次下来检查,估计着领导也快来了。”周向南一脸憨厚相。
“可以,有点政治敏锐度。”郝清贵面露微笑,“上次我提的安全问题你是怎么处理的?”
“郝处长,我们制定了规章制度,生产期间除了厂里员工,其他人是不能进入厂区的,到时候会把大门锁上。”
郝清贵看了看大门点点头,铁门焊得很密,门一锁上孩子也很难钻进来。
一行人分别参观了机器正在运转的饲料厂房,又去运输队、编织厂简单看了看,还是比较满意的。
最后重点参观了猪场,猪场跟上次检查相比变化很大,上次只是空圈,此时已是满圈。
刚进来郝清贵就皱了皱眉头,里外温差很大,味差也很大,虽然每个猪圈里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但是还是避免不了还是有点臭烘烘的。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刘教授特意配制了除臭剂,但想圈内圈外一样的空气还是很难办到的。
郝清贵忍了忍,也跟大家一起进去了。圈里的小猪以为喂食了,顿时欢腾起来,拱着铁栅栏直哼哼。
整个一长溜两边的猪都叫起来,气势惊人,景象喜人。
小猪刚入圈时平均拉大概三十斤一头,现在还不到一个月时间,大的已经达到七十斤了,长势良好,估计到五六月份就能出栏。
郝清贵应该是城市出生,不太懂得养猪,简单问了问就出来了,也不准备钻另几个圈棚了。
郝清贵吐了口浊气,“周向南,我这有一份菜谱,你看看能不能做出来,领导要是愿意留下来就按这个做,有困难跟我说。”
“没困难没困难,领导忙半天肯定要吃完饭再走,不然我们哪里过意得去。”
周向南一边应着一边展开纸张,上面的菜单以本地家常素菜居多,清淡为主。周向南暗自松口气,他还真怕菜谱上都是一些没见过的食材或者稀奇古怪的做法。
“向南,领导很平易近人,你就按家常做法就行,不用搞特殊化。领导下来之前会提前一天通知你的。”方支前的话让周向南彻底踏实下来。
郝清贵依然不留下吃饭,嘱咐几句,马不停蹄的就跑了,其他领导跟着一起,不知道是去县城吃饭还是有别的事情。
送完领导,一帮人刚准备进厂区,就见一个老人进来,胳膊上还挎着粪箕。
“老雷,你这大年下的不歇着还拾粪呢?”周向南打了个招呼,这是附近生产队的光棍,自己种个二亩地,凑合能供上自己的嘴。
“那我就一个人在家闲着不也没意思么。我就出来看能不能拾点,现在田里都种着庄稼,也没有散牲口的了,只能在田埂上拾点牛屎狗屎。”
老雷乐呵呵的把粪箕漾一漾给周向南看,里面只有几块干牛粪。
“我就来问一问,你家也不种田了,到时候那些猪粪能不能给我一点,我沤一沤上到田里。”
厂区门内赵光德正在往仓库里堆饲料,听见这边聊天也扯着嗓子插了一句,“老雷,你自己喂头猪不就行了,攒点粪也够上你那二亩地了,还能落个肉吃。还不比你这天天出来拾粪强啊!”
“那你也真会逗能过,我就那点田,人都紧紧巴巴的吃饭,哪还有猪吃的。”
“哎——呦,你非要给猪吃那么好啊,春天的时候逮一头小猪,天气一暖和草就长起来了,你砍点草或捋点皮树叶放锅里烀烀不都能喂猪么。”
赵光德尖亮的声音传出老远,老雷一时回答不上来,恐怕他也没好好规划过,一个人得过且过习惯了。
“老雷你需要的时候来拉就是,你那点田能用掉多少。我要这些也没用,我们队的早就打好招呼了,都被他们分掉了。”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不用天天跑出来拾粪了。”老雷很高兴。
“老雷,我觉得光德说得对,你要是想养猪就从我这逮一条,等卖肥猪了给我钱都行。”周向南还觉得他一个人挺不容易的,有点可怜。
“我倒想喂一个,不过现在还早了点,外面还光秃秃的,等草长出来我再去别的地方逮一头小的,你家的太大了,没法逮了。”
“那随你。”
周向南又跟老雷闲扯几句才进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