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元十六年,夏末。
朔元帝圣旨到了,说的大概就是南宫元帅领军有方,边关将士辛苦了,你们都是我齐国的好儿女,反正就是一番赞美之词,赞美完了就是物质奖励。
诸位将军从丰富的物质奖励中,可见朔元帝的确是龙心大悦。
可一想到是因为幽兰国。
他们就是高兴不起来!
至于像夏情,南宫宇等青年良将,因为其出色的表现,奖赏是不会少的,封赏自然也是有的。
毕竟,夏情的‘御狼营’可是在此次与蛮族之战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过这封赏需要回朝廷受封。
夏情很清楚,对于朝廷来说,这也是一种维护自己统治的方法。
南宫宇是南宫家的人,尽管南宫元帅对齐国很衷心。
但,朔元帝却不得不防。
蛮族元气大伤,已经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了,还让南宫元帅手握兵权,这就有点危险了。
要是他要造反?
山高皇帝远,谁又能看住谁呢。
调南宫宇回朝廷是为了安抚南宫元帅,还有南宫家族。
至于调回夏情,那完全就是回去受封,委于重任。
为什么她怎么笃定,那也是有原因的。
军营里看起来没有什么党派,就只是看起来而已。掌握了兵权就等于掌握了半个齐国,眼馋的人会没有,这可能吗。
还有,为什么她可以怎么快就突破其他势力的封锁当上将军,你们以为只要努力就可以了。
笑话,没有靠山,功绩被其他人霸占的事多了去了。
夏情的靠山是朔元帝。
齐国权势最大的一个人。
当初夏情展露锋芒吸引各方势力,只想找个合适的就行,无意间却收到了朔元帝一方的招揽。
对方是一位中年将军,也是朔元帝明面上安排在南宫元帅身边的棋子,至于暗中还有没有人,她也不清楚,但有一点她知道,他们都对朔元帝衷心耿耿。
为了得到他的信任,夏情也没少经受这人的考验。
……
云溪县,城门口。
一位笑容晏晏,容貌媚然天成的青年看着城门之上‘云溪县’三个大字,狠狠的拍了拍周身的风尘,“终于到了……”
夏情抬头望天,墨眸之中潋滟进几缕阳光,微风拂过她那并不出挑的容貌,破碎开来。
“是啊……”看着四周记忆里熟悉的一切,她轻声道。
夏情旁边是微笑着的李斯,他盯着夏情,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东西,却一无所获。
这个人,真的只是出生于平凡人家的孩子?
李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什么样的人家可以养出这样出类拔萃的人,他真的很好奇。
从踏入城门开始,夏情就感觉到寄主叶竹有关家乡的记忆越发清晰了起来。
循着记忆,她沿着大街,一直走到了一条有些破旧的小巷子里。
巷子边坐着几个正在捣衣服的妇人,她们边捣衣服边说着话,时不时开怀大笑。
夏情和李斯走过她们的时候,她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好奇的盯着他们看了好几眼,显得有些警惕!
没走几步,夏情就在一户已经破败陈旧的大门外停住了脚步,大门紧闭,牌匾破烂不堪,甚至还有好几条裂缝,可以看的出来,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打扫过了。
牌匾上还能看出来一个淡淡的字迹,是一个叶字,看着这样的家门,夏情的神情冷漠,平淡。
冷静的可怕。
李斯不知道该说什么,要是这真的是叶将军的家,估计叶将军的家人早就……
气氛凝固。
盯着他们两人的几位妇人,看见这样一幕,窃窃私语。
“这两人是什么人,你们有认识的吗?”
“他们看起来不像是什么这里的人,站在叶家门口干什么。”
“我也没听说叶家有什么亲戚啊。”
“你们看,那个青年是不是有点熟。”
“那个?你说的那个俊俏的郎君?还是……”
“想什么呢!前面那个!”
“听你怎么一说,的确是,有点像叶家参军的那个孩子……”
妇人们走了过去询问起了缘由,等夏情说明了情况后,她们均是同情起了这个可怜又不幸的孩子。
原来,叶竹当年参军一年后,叶竹的父亲就得了重病,喝了不少药,可就是不见好。
冬天的时候没能熬过去,就去了。
留下叶竹的母亲一个人。
叶竹的母亲盼着儿子能安全回来,盼了几年,身体也越发不好,便让人写书信寄给叶竹,却一直没得到回信,忧思成疾,几个月前也去了。
夏情说想去看看他们的墓地,几位妇人很热情的告诉了他地点。
李斯去街上买了蜡烛,纸钱等物,一路小跑了过去,生怕晚了。
站在叶将军身后,李斯目光里只有一道平静的人影和两座杂草丛生的‘坟墓’。
红色的蜡烛上跳动着火光,燃烧而尽的黄纸,灰烬被风吹起,打了一个璇,向旁边飘去,最后落在茂盛的杂草枝叶上。
李斯看不透眼前之人的神色,没有悲伤,没有怀念……
什么都没有……
要不是确定这是叶将军的父母,李斯都有些怀疑,这是一个陌生人的坟头。
夏情随手扔着黄纸,沾染起炽热的温度,燃烧的火光映照在墨眸中,渐渐与黑暗化为一体。
叶竹,祝你们一家团圆。
希望你的来生,不要太过愚蠢。
感伤?
夏情自问自己没有,也不会有,她不会被别人的感情所左右,她只是她自己。
帮寄主报仇,呵,他有仇人吗。
范小玉?还是谁?
从一开始,叶竹的一切都是他自己自作自受,无论是父母的死亡,还是自身的悲剧,从一开始,就是他自己造成的。
报仇,她可没有那个闲心。
至于为什么要给叶竹的父母烧纸钱。
那只是她的一时兴起吧。
她在想,难道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就真的注定反抗不了命运吗?
拍拍手上的灰烬,夏情站了起来,转身向后走去,简单浅墨色的长袍随风而动,就像是尸骨遍地,白骨皑皑的大地上,一抹墨色反抗这天地。
“还有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也是时候该解决了。”
李斯沉默的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