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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白骨

A大是全国有名的重点大学之一,它历史悠久,学术氛围浓厚,是无数学子梦寐以求的求学之地。A大的前身,是一所私塾,始建于建国前。在新文化开始后,它也加入了这一普及新文化的运动之中。后来敌军入侵云城,枪林弹雨如同飓风一般席卷而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它不过是一所私塾,纵然它培养了一批又一批铁骨铮铮的文人,但终究是肉体凡胎,抵挡不了炮火的轰炸,最终湮灭在了断壁残垣之中。

五十年过去后,高等教育开始被重视,当时的A省高官,翻看城志时,知道了有这样一所私塾,有许多名人出自这里,便向上级请示,开始在私塾原址上重建学校,并以省市命名。经过这么些年的发展,经过一代又一代师生共同努力,A大才有了如今的辉煌。

A大2402教室里,年轻博学的女老师,正在声情并茂地讲述文学课。她看了看底下一双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暗自满意地点点头,微笑道:“同学们,有谁知道《云城记事》这本书,是谁写的吗?”

同学们相互看了看,七嘴八舌开始猜测,答案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

女老师压了压手,示意大家静下来:“看来大家都很积极嘛,那我就请个代表来回答一下,胡筱攸!”

“筱攸!”坐在胡筱攸旁边的马尾女生,在桌子底下戳了戳明显两眼无神的胡筱攸。

“嗯?”胡筱攸抖了一下,醒过神来。

“老师叫你。”马尾女生悄悄道。

胡筱攸赶紧站起来,因为动作过大,险些把桌子带倒了。

“哈哈哈……”大家哄堂大笑。

胡筱攸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将头深深低下了。

女老师也笑了。她倒没有因为胡筱攸上课走神而生气,反而打趣道:“看来我们的筱攸同学想问题想得很入迷嘛,老师倍感欣慰。那么筱攸同学,《云城记事》的作者是谁,你想出答案了吗?”

“应该是侯长生先生吧!”胡筱攸答道。她虽然上课走神了,但好在平时文学积累还不错,这个问题她恰好知道。

“非常正确,请坐。”女老师欣慰地点点头,继续说道,“《云城记事》是著名文学家侯长生先生的著作。侯先生擅写抒情散文,他的散文词句优美,情感细腻,但这一本小说《云城记事》,却颠覆了大家都他固有的认知。他以诙谐幽默的笔调,向我们展示了他那个年代的云城日常生活,并以以小见大的写作方法,向我们揭露了在那个昏暗年代,底层人民的痛苦挣扎,和自强不息的品质。他的语言是幽默的,甚至看着看着就能让你发笑,但笑过之后,底层人民的那种对封建礼制的无奈、对敌军入侵的束手无策,都发人深省。所以,我希望在座的各位同学,课后能去把这本书好好读一读,读后感我就不让你们写了,但同学们要自觉,说不定我什么时候随堂抽人回答问题呢?”

“啊,老师,这还不如让我们写读后感呢!”底下哀嚎一片,毕竟把坑直接放到眼前,好过需要提心吊胆时刻注意眼前有没有坑,要好过一万倍。

女老师只是笑笑,才不管他们心中有多么煎熬,走到讲台继续讲她的课。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起。随着各个教室不约而同的一声“下课”,学生一涌而出,马不停蹄奔向食堂。

“筱攸!”马尾女孩追上胡筱攸,挽着她的手说道,“你最近怎么回事啊,上课老是神情恍惚,不是是背着我们偷偷交了男朋友吧,还不快从实招来,嘻嘻!”

“瞎说什么呢!”胡筱攸白了她一眼,“你平时不是跑得挺快的吗,怎么今天这么不积极?”

马尾女孩扁扁嘴,捏了捏肚子上的“游泳圈”,郁闷道:“我准备减肥啦!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怎么吃都吃不胖!欸,又被你岔开话题了,快老实交代!”

看她锲而不舍的样子,胡筱攸只得开口道:“没有男朋友,你看我这满脸愁闷的样子,像红鸾星动了吗?”

“也是哈!”女孩挠头笑了笑。眼睛一闪,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凑到她耳边轻轻问她:“哎,你该不是因为听说我们楼底花园里挖出一具女尸,心里害怕,才心神不宁的吧!”

“你没看公示栏吗,那女尸都死了快一百年了,都变成白骨一堆了,我怕她做什么?我又没亲眼看见!还不是大家以讹传讹,说什么血淋淋的双手,一只眼珠掉在外面,舌头拖得老长。知道的是我们学校挖出一具建国前的白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学校闹鬼呢!”

每每说道这件事,胡筱攸就特别无语。明明是因为学校打算把女生宿舍楼底下那个挡路的小花台拆掉,建成走道。在铲除里面花草时,中间一棵树长得比其他都茂盛,学校也舍不得直接砍掉,就打算连根拔起,移植到其他地方去。哪知道那棵树根扎得还挺深,挖到底部时,在紧盘的树根中间,竟然发现一具白骨,吓得工人一屁股坐到地上,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后来警察来了,法医也来了,经初步检测,指明这是具女性骸骨,死了快一百年了,可能是战乱时死去的可怜人,和其他人都无关。

但人多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舆论。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说女生宿舍的小花园里埋了一具女尸,后来经过不同人的讲述,就变成了这样的版本。学校其实早就在公示栏里解释了这件事情的经过和实际情况,也附上了公安局的说明文件。但大家明显还是更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故事,也许是猎奇感在作祟,谁知道呢?

马尾女孩道:“嘻嘻,大家还不是说得好玩嘛。挖出来的要真是他们说的那样的女尸,我看咱们学校这会都该停学了,我们那宿舍谁还敢进去,晚上还要在里面睡觉?反正我是不敢的。”

“那不就结了。”胡筱攸道,“学校嘛,大多都是建在乱坟岗上的,挖出一具尸骨算什么?我以前初中的时候,学校要扩建,但围墙外边是人家的土地,还有两座坟呢!学校协商了好久,才说动人家迁坟卖土地。迁坟那天我们还在上课,一下课,楼下的就呼啦呼啦往楼上跑,聚在一起人家迁坟呢!”

“那你们胆子真大!我自己家亲戚过世了,我都不敢看的尸体,看了就做噩梦。”马尾女孩感叹道,“不过我听说那个挖树工人吓得不清。在医院醒来过后,非说自己看到的是一具还没腐化的尸体,穿着红嫁衣,还睁眼看了他一眼。那白骨上衣服都腐化成一缕一缕的,材质颜色都看不清,他是怎么看成红嫁衣的?”

“你管人家做什么。你真的不去吃饭吗?你不去我自己去了啊!”

马尾女孩冲她摆摆手,道:“去吧去吧,下午没课,我要去好好睡一觉,睡着了就不饿了,我真是太机智了。”

“那是因为你没有被饿醒过!”胡筱攸吐槽道。

“打你哦!”马尾女孩举起手。

“惹不起惹不起,告辞!”胡筱攸笑着跑开了。

吃过饭后,胡筱攸没有回宿舍,反而去了云城公安局。

刚进大门,站岗的警官便和蔼地问她:“小姑娘来报案吗?”

“啊,不是的。”胡筱攸解释道,“我之前报过案,来问问进展。”

“那你进去吧,他们刚吃完午饭,都在办公室里。”

“谢谢!”道完谢胡筱攸便进了办公室。

刚进去,就有个四十来岁的警官对她说:“是你啊,筱攸,来问案子进度的?吃过饭了吗?”

“李警官好,我已经吃过了,又来打扰你们了,真是不好意思!”胡筱攸不好意思说道。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谢谢!”

胡筱攸坐到凳子上,转着脑袋左看右看,疑惑嘀咕道:“怎么没有?”

“在看什么?”李警官把水放到她面前,问道。

“谢谢!”胡筱攸再一次道谢,犹豫着问道,“李警官,你们局里所有的警官都在这里了吗?”

“怎么?”李警官笑了,“想打探我们的战斗力情况?”

胡筱攸尴尬笑了笑:“不是,只是看起来人手有些少。”

“没办法呀,比起你们的文理院校,报考警校的实在是太少了。文职岗上我们还要靠外招才能满足呢!”

“感觉你们太不容易了!”胡筱攸感叹道。

“有你这样的知道体谅我们的群众,我们虽然辛苦,但是值得的。”李警官道,“来吧,让我们来看看案件进展如何。”

原来,胡筱攸便是那晚胡媚救的姑娘。她被胡媚救了之后,立马跑到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借值班小哥的电话报了警。

警察很快就来了,胡筱攸以为他们会看见一个犯罪现场,事实上,那也的确是个犯罪现场。只不过犯事的人变成了胡媚。那个施暴的男人被打断了三根肋骨,其中一根险些把胃戳破。经过抢救,那男人醒了过来,却说自己看到了鬼。鉴于男人精神不太正常,那么唯二看到胡媚真面目的是胡筱攸。

因此当她被询问道胡媚长什么样子,她人生第一次撒那么大一个谎,她说当时巷子里太黑了,她只依稀看见她穿红色吊带裙,留着亚麻色大浪卷的头发,身材高挑。

这样的女人,那些灰色地带的娱乐场所一抓一大把,拿这样的标准去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鉴于实在找不到嫌疑人,而本案唯一受害者没有丝毫要起诉追究的意思,所以这个案子就不了了之了。但对于筱攸你的事,很抱歉,同样因为证据不足,不予立案。希望你能理解。”

李警官也有一个女儿,也跟胡筱攸差不多大,当他们接到报案赶到便利店,看到一脸狼狈的胡筱攸时,他心里十分气氛,恨不得将这些恶意侵犯女性的人渣通通千刀万剐。所以,明知道她在胡媚的问题上说了谎,但他们都选择了包容。毕竟,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失足妇女,她都救了一个无辜小姑娘。

法不容情,但人心有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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