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徐岳被通知做好准备,这才明白原来师门已有筹划,心中暗有认可,这才像是一个宗派进取气象。
一个宗派处于飘摇低谷之时,通常需要有一些正面行动来凝聚人心,提振士气。若是一味低调,门派无有号召力,就有可能慢慢人心失散,吸收不到新鲜力量,后继无人,走向式微,甚至会引来外部强横觊觎基业,有传承断灭之危。
半边掌门与灵灵子大师正有此忧,苦无机会出手,只能隐忍。徐岳出现,让他们心有希望,感觉事态又有转机,自然重视,表面不作声张,暗里关注,多有验证权衡,尽量采纳徐岳意见。
徐岳与三位同门一起回到武柱峰,就在山腰背后一洞口小坐,山洞天然,只洞口部分略微有点修整。
大家都知道徐岳一人修行,却不料如此简单,生活用具几乎皆无,只洞中有一口大缸接水,一个石台,两个箱子,洞口几张石凳。
石玉珠道:“师弟生活如此俭朴,一心修炼,难怪师父要夸师弟乃是道家种子,道心纯净,修炼神速。”
徐岳道:“师姐夸奖,我不过是修炼稍有心得而已。小弟什么出身大家知道,真要让人伺候,我估计还不太习惯。”
时人观念,穷苦清贫也是鄙视无颜之事,修道之人多为出自能够求学小康之家。修道与世间富贵无有必然联系,只是人处世间,总有人情往来,一些讲究不可避免;人从世间来,总会受到各种观念脾气影响,只是要能心里明白,不要以为当然。修炼何尝不是一种观念更新,若不明此理,就是修得法力无边,神通广大,也是不得解脱,难得正果。
张锦雯见徐岳口气洒脱,确实无有在意出身贫贱,也是心有赞叹。她身为武当派女弟子之首,容貌端庄秀丽,性格稳重,待人真诚,行事无有偏差,深得掌门半边老尼信任,当然猜到徐岳颇为师长器重,也为日后相处和睦,特拉着石玉珠一起先来走访。
张锦雯轻声脆语,有条不紊道:“徐师弟能够一心求道,修炼有成,是为我武当派增光,派中长辈皆有厚爱,诸位师兄妹只有替师弟高兴,无有他念,师弟放心大胆进步就是。我武当派历经磨难,经前后两任掌门决心整顿,去除顽疾,留下的俱为真心向道之士,只有道行深浅之分,不兴阴私无德之举。师弟一心修炼,许是并未在意,我做师姐的当要与你讲明。只要师弟心向武当,遵守戒律,其余一切自有师门替你做主,无须担忧有人与你为难。若是受到委屈不平,也须早点提出,师长定有惩戒,武当上下容不得此等无德之行横行。”
石玉珠边上听着撇了随心一一眼,面有笑意,让随心一眼神一呆,后又醒悟,连忙边上抱屈:“师妹看着我笑何意?我也不是这种无德之人,我来徐师弟处就是想要与他说个明白,让他安心。只要师弟能够多为武当出力,让师父多有开心,我等几个做师兄的宁愿鞍前马后,把师弟伺候得满意为止。说来好久未见师父笑脸了,都是我们几个弟子不争气,费尽师父心血操劳……”语调转入哽咽,多有伤怀。
徐岳感受着门中师兄师姐的相互关爱之情,心增归属。修道并非无情,只是新人多有处置不当。以道灭情或者因情误道皆有偏颇,凭添阻碍,行途坎坷。
有以为大道无情者,斩断俗缘,脱离世间,只顾一心修炼。却无反思,大道无情与否尚且未知,修道之人却属有情,人身难得,父母生养,师长教导,乡土培育,家国萌护。若是只顾自私,无有回报,长此以往,必将断尽后来人之路也,世间难容,以为邪魔无异。
反之亦然,情之于道,多有牵绊瓜葛,难舍难离,七情六欲难断,人心流转不定,无法清净,自性沉迷,道心隐匿,难以超脱,就有堕入轮回之忧。
却不正如智者之言,“相濡与沫,不如相忘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