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里也有家庭成分好的,知道自己的亲戚朋友肚子在这里挨着饿,有条件的,都寄过来食品。
那些收了食品的,也不敢太张扬,唯恐别人抢了去。
都是藏着掖着,半夜等棚子里的人都睡熟了,就在被窝里头偷偷地咀嚼,更不怕自己咀嚼的声音太大,就被人听见,状告给领导。
无论是南边还是北边,通往农场的邮路,全凭运气。
有时间等了数月,好容易收到家里的食品,打开看,早就发了霉,却也不敢丢掉。
更多的是,大家把发霉的食物,拿到火上面烤一烤,去除上面的白毛,而后吞下,以此充饥。
我们总觉得,我们现在经历的一些小挫折,实在太苦。
倘使将我们的困难,与整个向阳国相比,又显得微不足道。
家里面有条件的同志们,毕竟是少数。
西瓜农场群众们纷争的话,臊得顾柏舟脸红。
即便是困难的时候,他们基地还有野菜可以充饥。
但是大部分的群众们,饿的时候,就是真的饿了。
正当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女声打破了僵局。
“我知道的!”墨白面对着乌泱泱的人头,“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可是我们在场的,一定是有为父母亲的长辈,也有着为人子女的姊妹弟兄。”
众人将目光转向墨白,只听她继续说:“若在不久的将来,我们摆脱了饥荒,重回温饱。那如何鉴定我们做过的那些种种?”
“而‘偷窃’,只会伴随我们终身。”
顾柏舟望着那个瘦小的背影,越看越是欢喜,他的阿岚平日里看着性格温温吞吞,总会在不经意间,给他无限的惊喜。
“小墨同志说得对。”叶修在人群里带头鼓掌,“若为父母,那便为子女蒙羞;若为子女,那便是为父母蒙羞。”
方才出头的几名同志,也纷纷从人群里站出来,各自做着忏悔。
“我们既要勇于认识自己的错误——”顾柏舟做着总结,“更要脚踏实地去更正它。”
“请大家给我一些时间,我保证每个人在明年的时候,都能吃饱、穿好!”
顾柏舟想起再过上些日子,差不多到年底时,组织上会决定将西瓜农场的戴帽子的人,都纷纷派遣回原来的单位,并增加粮食定量。
管教干部又补充了几句,因为天气不好,让大家伙都散了。
“阿修。”
顾柏舟没有戴厚帽子,落在他头上的雪全都融化成水。
叶修现在的身份,与顾柏舟还是保持着距离比较好。
上次顾柏舟走得匆忙,这哥俩还没有说上几句。
此时第七组的小队过来清点人数,看到叶修后,正准备吆喝着让他回去。
顾柏舟对着郑斌鞠了一躬,郑斌点了点头,小声道,“顾上校。我就给你跟叶中校破个例,不过两位也只能聊个十分钟,农场也有农场的规矩。”
“我知道。”相对于顾柏舟的沉重,叶修倒是好说话。
郑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