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姨娘跪着爬到林如海脚边,抱着他的腿哀哀痛哭:
“老爷,妾心里恨啊,咱们的景玉那么乖巧伶俐,他软软的喊你爹爹,娇娇的喊我姨娘。
可老天爷就是那么不公平,他还那么小,竟狠得下心舍我而去,我还活着干什么?
多少次想跟着去,可我总是不甘,罪魁祸首尚未伏诛,我怎么能去死?
老爷,您就当妾疯了吧,疯子才不会顾忌,疯子才能想哭就哭,想恨就恨。”
林如海脸上怒气随着甄姨娘的哭诉慢慢消退,隐在衣袖中的双手慢慢握成拳。
若问林如海这世上最撕心裂肺的痛是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冲当首位。
丧子之痛犹如锥心,并不比甄姨娘少一分,可他是男人,是一家之主,他的脆弱不能让人看到。
外面群狼环伺,决不能露出丁点破绽,否则,下场就是被撕成碎片。
看林如海面上神情有所松缓,甄姨娘继续哭:
“老爷,妾身份卑贱,做错了事情自有老爷处罚,可一个下贱的奴仆也敢如此折辱妾。
那就是不将老爷放在眼里,不将林家的规矩放在心上,求老爷为妾做主。
还有大小姐,若非她有意纵容,那刘嬷嬷焉敢如此大胆犯上。”
林如海刚松缓的神色听到甄姨娘攀扯到良辰身上,立刻又重新冷硬:
“甄姨娘得了失心疯,把她送回依梅园严加看守,不许出园一步,若有违背,严惩不贷。”
甄姨娘一愣,随即大哭:“老爷,妾没疯,妾没疯,你不能这么对妾,你忘记了咱们的景玉?老爷——”
看到踌躇不前的仆妇,林如何呵斥:“还愣着干什么?快送姨娘回去。”
看着肿着脸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嘴里喊着景玉的甄姨娘,林如海眼中神色沉沉。
四周伺候的下人连呼吸都轻了几分,这甄姨娘真是,平日里多聪明啊,怎么这个时候犯糊涂了呢?
林家下一代的主子只剩一个大小姐,就算大小姐有千般不是,那也不是你一个姨娘能指摘的。
妾是什么?妾通买卖。
说句不好听的,万一老爷有个好歹,作为林家的主子,大小姐处置甄姨娘的去留不要太名正言顺。
何况这次的事情大小姐并没有做错,只怪甄姨娘自己沉不住气。
良辰带着刘嬷嬷直接回了贾敏所在的主院,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苦涩药味儿。
“太太醒了没有?”良辰一边往里走,一边问贾敏身边的大丫鬟素心。
“回姑娘的话,太太喝了药一直睡着,尚未醒来。”素问很是恭敬的回答。
良辰快步走到贾敏所在的内室,就见一个脸色蜡黄瘦削的妇人紧闭双目躺在床一一上。
因为病痛的折磨,早已经看不出昔日的雍容华贵,房间里弥漫着一股不详的死气。
贾敏原本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眼神犀利又冷酷。
看的良辰眉头一皱:“太太,你醒了,要不要喝水润润喉咙?”
被良辰的话拉回神智,贾敏垂下眼眸,将眼中神情遮住:“是玉儿啊。”
良辰轻轻“嗯”了一声,随即吩咐素心:“拿那靠背给太太垫着。”
看着素心和另一个丫鬟素兰帮着贾敏调整坐姿,良辰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左手上的虚空戒。
虽然虚空戒中有灵泉,但这灵泉水的功效只对良辰有效,除了良辰,其他人就是喝了也不过是普通的水。
何况即便是对贾敏有用,良辰也没打算对贾敏用,顶多就是帮着她吊命,除非林如海收手。
良辰来这个世界是为了收集养魂玉碎片而来,不会为了狼父虎母将自己陷入危险之境。
这满江南的名医都治不好,自己一杯水就能治好,可不就明晃晃的告诉别人自己身上有问题?
何况贾敏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良辰心软不假,却也不是圣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