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医生走了进来。
女医生的脚步稳健，表情平和，淡定的态度让刘娟的心情松了一些，她咬着牙道：“帮……我看看！”
医生检查了一回，道：“开了两指半快三指了。还早。”
刘娟垮着脸道：“天啦！这儿久了才开不到三指！那开十指那得多久啊！”
刘秀心里也有些着急，“我妹妹痛得挺厉害的，到底要多久才结束？”
医生道：“初产妇最顺利也要十几个小时产程。她从破水到现在才三四个小时，还早！再忍忍，很快！切记，不要下床走动！”
刘秀道：“不是说多走走才助产吗？我们产痛的时候就要多走走！”
“她羊水先破，只能平躺，不能走动。”
赵仁虎道：“有没有减轻产妇痛苦麻药之类的东西？如果有再贵我们也用！”
“你们这些家属怎么问题那么多啊！没有麻药！依照她的速度，再痛一痛，就生了！产妇要放下思想包袱，不要想着不痛！痛才好，越痛越好生！”
刘娟祈求地道：“那医生，有没有加快产程的药，催生药，我要快点，时间快点，我受不了了！”
“你都那么痛了，上了催生药，会更痛，你确定你要？”
“……那、那还是不要了！”
“再忍忍，调节好呼吸，不要只想着痛！家属，看着时间，如果阵痛时间几分钟一次了，就过来叫人。有什么异常的，或者羊水突然大量涌出，也要赶快说！”
刘娟眼睁睁地看着医生离开，觉得肚子更痛了，还要等十几个小时，接下来的时间该怎么痛过啊……
刘秀揭开保温壶看了一眼，然后拿过来，道：“好歹再吃点，吃了才有力气！”
刘娟蔫蔫地道：“我吃不下了，想吐。”
“再吃点吧，不然等会怎么有力气生？”
“……真……吃，呕……”刘娟没忍住，冲着地上就吐了起来。
刚才吃的东西全部都吐了出来。
赵仁虎连忙拿了洁具过来清扫了，看着刘娟又陷入新一轮阵痛中，心想如果真能有什么麻药让她不痛就好了，这样痛下去，可怎么好。
他找到医生，“有没有什么办法减轻产妇痛苦，这样下去还没生，她就折腾得没力气了。”
“我们有穴位镇痛，不过效果不是很好，价格也贵……”
“只要有，价格不是问题。快帮她弄吧！痛得受不了了！”
不一会儿，一个老医生走了进来，弯下腰问刘娟，“我要按摩你的穴位，帮你镇痛。请你配合。”
刘娟点点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阵痛再次来临，老医生的穴位按摩不知是真的有效，或者是心理因素，刘娟的面部表情显然好了一些。
赵仁虎松了一口气，帮刘娟打气道：“再坚持坚持，孩子马上就要和我们见面了。一定要挺住。”
刘秀也道：“我们都陪着你！你不要害怕！痛苦一会儿就过去了。”
房间里气氛正好了一点，病房门砰地一下被人打开了。赵仁英身后跟着三个老的，鱼贯而入。
刘老头担心得双眼泛红，凑近刘娟，轻轻地道：“幺儿，你好点没有，还痛不?”
不知为何，刘娟心头突然涌出一股磅礴的委屈出来，她泪眼婆娑地道：“爸爸，你终于来啦！我好痛，好痛好痛！生了这个，我再也不要生孩子了，爸爸！”
刘老头眼中的泪水欲落不落，强行忍住道：“好了，不生，不生！”
赵老头一听，连忙道：“那怎么行！我还要抱孙子呢！今天生了，好好坐个月子，养上一养，搞快点就怀二胎。趁着年轻好生养，不要等到你妈的年纪再生孩子……”
刘老头瞪眼，“一胎生得都那么老火了，还生什么二胎！娟儿又不是生孩子的机器，一胎都还没生出来呢，就想二胎了！”
“没生出儿子，就必须生二胎！生到儿子为止！”
“我看你想儿子都想疯了吧！我女儿的命重要还是子虚乌有的儿子重要？”
“儿子不重要，你为撒要生儿子？三代单传的人，你才是想儿子想疯了吧！丈八烛台，照得见别人，照不见自己！”
“你才是……”
“爸爸！”刘娟忍不住喝道，“别吵了！”
两个爸爸一起回头看了她一眼，再对视，继续吵。
“啊啊啊！烦死了！要吵出去吵！出去，出去！”刘娟本身心里就烦躁，再听到大家长一吵，人就歇斯底里起来。
老医生淡定地揉着刘娟的穴位，“平心静气，你要深呼吸！”转头对着两个老男人，“你们出去！这是医院！”
刘老头讪讪地，“好女儿，我不吵了。”
赵老头咕哝着，“老三那么大的家业，一定要有个儿子继承！”
刘老头本来都偃旗息鼓了，火气又被挑了起来，“走，出去吵！我和你好好掰扯掰扯！现在都是新时代了，你这个老公公未免管得太宽了！”
“走就走，谁怕谁！”
赵仁虎无奈，抱住刘娟道：“别管他们，让他们吵个够！”
刘娟盯着赵仁虎，“你真的不在乎我生男生女？”
赵仁虎举手发誓，“我只喜欢女儿！儿子毛用都没用！”
刘秀扯了扯唇，怀疑地看了赵仁虎一眼，心想信你才有鬼。
外面传来两个老头子的大吵大闹声，刘娟心累，“你们大家都出去吧，我不想那么多人围着我！”
赵仁英连忙道：“嫂子，我学的护士，我可以帮上你的忙！”
老医生揉累了，正好想有个人换手，闻言忙道：“来，你过来，我教你揉穴位……”
赵仁虎抱住刘娟，当然不会走。刘秀屁股沉沉地看着赵仁英学习。赵老娘才不愿意出去看俩老头子战斗，何况她一个乡下老太太，出了门迷路走丢了怎么办。
于是，一个屋子的人，一个都没有出去。
大家也不说话，就安安静静地看着。
刘娟闷闷地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她实在没有精力管别人怎么样了。
还是先咬着牙把这一波的痛苦渡过去再说吧。
至于外面吵得房子顶都快掀翻，有其他病人家属抗议呢，管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