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清记挂着晴雯生病的事,折了红梅,和姐妹们说笑了会,就回到重华院了。
濯清一进到房中,就闻到药香满屋。
只见晴雯独卧于炕上,脸面烧的飞红,又摸了一摸,只觉烫手。
忙又向炉上将手烘暖,伸进被去摸了一摸身上,也是火烧。
让香菱服侍晴雯服了药,至晚间又服二和,夜间虽有些汗,还未见效,仍是发烧,头疼鼻塞声重。
次日,虽然稍减了烧,仍是头疼。
濯清便去取了一个金镶双扣金星玻璃的一个扁盒来,揭翻盒扇,里面有西洋珐琅的金发赤身女子,两肩胛下生有翅膀,里面盛着些汪恰洋烟。
晴雯只顾看画儿,濯清道:“快嗅点,走了气就没效了。”
晴雯听说,忙用指甲挑了些嗅入鼻中,感觉不怎样。便又多多挑了些嗅入。忽觉鼻中一股酸辣透入门,接连打了五六个喷嚏,眼泪鼻涕登时齐流。
晴雯忙收了盒子,笑道:“了不得,好爽快!拿纸来。”
香菱递过一搭子细纸,晴雯便一张一张的拿来哄鼻子。
香菱笑问:“感觉如何?”
晴雯笑道:“鼻子感觉通了些,只是太阳穴还疼。”
濯清笑道:“这鼻烟都是西洋舶来的,现在民间和朝廷大臣们好多都喜欢吸鼻烟,我上次还送琏二爷几个鼻烟壶呢。香菱你试试?”
香菱笑着摇头道:“我可不敢,二爷饶了我吧!”
此后,晴雯伺候濯清更加尽心尽力,小性子也少使不少。
……
这天,蒋玉菡进得西府来,濯清正在喝茶,见师弟来了,便连忙让他入座。
蒋玉菡对濯清说道:“师兄,前几日,宁国府的尤氏又派小厮来约我去唱戏,还问你来着,我只说你去大同姑母家过年了。她说她家老爷刚得了差事,也是去大同军镇,已经去赴任了。她家蓉哥亦得了实职起身去了苏州。”
濯清说道:“嗯,这我知道,你让你收买的那几个宁国府仆人盯紧点,看有没有人送信给秦可卿?若能截获抄一份最好。”
蒋玉菡笑道:“我这次去,正好结识了秦可卿的弟弟秦钟。他生得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有些女儿之态。还央求我教他唱戏呢。”
濯清微微一笑道:“那你就教教他呗,正好看有没有机会拿到新的线索。”
蒋玉菡脸色发红道:“他姐姐秦可卿上次遇到我,倒也说让跟着后面学一两段,只是素日里还要去私塾上课呢。她是说最好让你带着学,说秦钟太秀气了,跟你学点阳刚之气。”
濯清说道:“多接触秦钟这倒是个好办法。”
这时候张平派手下送来一封密报。
濯清展开纸条,上面写到:贾赦派人联络平安州节度使。
濯清暗叹一口气:真猪队友啊!
蒋玉菡看濯清脸色不大好,想问时,濯清把纸条给他看。
蒋玉菡说道:“师兄,贾府动作频频,不若我们再去一次。有师兄掩护,我夜里可以去荣国府东院察看一番。我上次发现宁国府会芳园后面有个暗门,通过夹道就可以到荣国府。”
濯清说道:“那上次尤氏怎么说的?”
蒋玉菡说道:“说等你从大同回来便和我一起去,我有她的帖子,直接进府去。”
濯清笑道:“上次其实唱的是《牡丹亭》,这次就真的唱《西厢记》。”
次日,两人穿得戏服,递帖后顺利进入会芳园。
尤氏听后高兴不已,连忙梳妆打扮,又命人去通知秦可卿。
等秦可卿来到会芳园,见尤氏早就坐在那亭子里了。
秦可卿才只坐下就听到:
蒋玉菡:【西皮摇板】焚罢了宝香深深拜,女儿家心热口难开。兰闺虚度十八载,空对团圞玉镜台。
柳湘莲:【琴歌】月色溶溶夜,花荫寂寂春。如何临皓魂?不见月中人。
蒋玉菡:【琴歌】兰闺深寂寞,无计度芳春。料得高吟者,应怜长叹人。
……
唱完戏后,几人又来到天香楼,这次喝酒,多了秦可卿的弟弟秦钟。
秦可卿对濯清指着那少年说道:“这是我那兄弟秦钟,表字鲸卿。”
又对秦钟说:“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柳湘莲,你唤他二哥就是。”
濯清看秦钟身材清瘦,举止温柔,有点怯怯懦懦,眉眼有女儿之态。
秦钟腼腆含糊的向濯清作揖问好,濯清还了礼说道:“秦兄弟比我师弟还要俊俏了。”
尤氏笑道:“你们三个都是俊俏后生,怎么生的如此好看?你们几个真是吸天地之灵气,禀日月之精华。”
秦可卿也笑道:“光有好皮囊有什么用?湘莲弟弟要多带带我兄弟,去见见世面,指导他读书多增长点些学识。”
濯清点头答应道:“我会常来看望秦兄弟的。”
秦钟高兴道:“二哥,我听姐姐说你会舞剑,啥时候能教教我。”
濯清哈哈一笑道:“没问题,我还会骑马射箭,到时候一并都教你。”
推杯换盏,这次秦钟和蒋玉菡都早早地就醉了。尤氏汲取上次教训,让丫头们去安置蒋玉菡去一楼客房,秦可卿让丫头送秦钟去二楼客房。
三人又重新坐定,秦可卿对濯清说道:“弟弟好酒量,他们两个喝醉了没口福,我这还有上好的酒,不如来尝尝。”
秦可卿说罢拿出一坛“九酝春酒”,给三人都斟满酒杯。又喝了十数杯,濯清感觉头开始在云里雾里飘了,说什么也不肯再喝了。
秦可卿说道:“既然弟弟醉了,那就和我兄弟一个房间休息吧。”
尤氏也无可奈何,总不能说让濯清去自己卧房休息吧。
濯清被宝珠、瑞珠搀扶进客房,濯清抬头看见一幅画贴在上面,画的故事乃是《燃藜图》,题字潦草,也不知何人所画。又有一幅对联,写的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整个客房室宇精美,铺陈华丽。
秦钟睡在暖榻上,宝珠则把濯清搀到里面炕上休息。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清晨,濯清走进会芳园的亭子里,一棵小草上沁着个露珠,慢慢滑下。
幽僻处可有人行,点苍苔白露泠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