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锦森从漫长的睡眠中醒了过来,而周围已经不是那个他熟悉的小屋,变成了一个病院一般的房间。
四周明亮的灯光晃住了他的双眼,等到他渐渐适应灯光时候,看见一个老者正在和旁边的年轻女人低声交谈着什么,这时候他注意到交谈的两人穿着的不是冬天那可以御寒的大衣,而周围也没有了刺骨的寒冷,反而因为灯光带上了某些温暖的意味。
于是文锦森决定问问现在的时间,当他开口,肺部里淤积的痰液狠狠的呛了他一口,让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咳嗽声引来了交谈两人的关注,年轻女人从旁边给文锦森递来了热水,同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部。这个轻微的动作却引起了文锦森的剧烈疼痛,他感到背部仿佛火烧一般,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费迪南德·西奥多少尉,你伤的很重,现在还需要再多静养。”年轻女人提醒。
等到疼痛缓解,他急忙的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我的舰娘在丹麦海峡怎么样了?”
年轻女人向老者投出了询问的目光,待到老者轻微的点了点头,她才说道:“现在是1942年春,深海的袭击战争已经暂时停息了一段时间。你很幸运,当我们前往丹麦海峡附近疏散民众时,你正是奄奄一息的时候,或许深海都以为你已经死了。而在病院里持续的高烧中,你一直呼唤着淼淼这个名字,高烧一度不退医生都认为你没希望了,我们决定去寻找你名为淼淼的家人时,却没能找到,但是你却最终在病痛中挺了过来,恭喜你。”年轻女人顿了顿,带着微微悲伤的表情看向他,“丹麦海峡现在已经被深海占领了,我们只找回了你舰娘的核心.....而你,因为伤病失去了提督的资格,舰娘之石不再对你有任何的反应。”
年轻女人还在不停的说着什么,但是后面的话,文锦森已经不再能听见了。他所有的一切都因为她那句我们只找回了你舰娘的核心所吞噬了,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雨夜里。
“咳咳。”老者的咳声将他从痛苦的回忆中惊醒,他用平缓的语调宣布道,“费迪南德·西奥多少尉,从今以后你可以选择成为一个远离战争纷扰的普通人,可以去恢复战争给你带来的创伤。但是你还有另外一个路可以选...”
“院长!”年轻女人忍不住打断道,“他的身体不可能撑得住的手术的,还有那么多身强力壮的军官自愿进行手术。”
“康妮,”老者和蔼的包容了年轻女人打断的冒犯,但是却带着毋庸置疑的语气说,“这是属于他的东西,应该由他来做决定。”
于是名为康妮的年轻女人便不再反驳,她从办公桌抽屉内拿出笔和一张满是文字的纸来,递给文锦森看,同时告诉他:“这个手术的风险率很高,我们会将你的舰娘俾斯麦的核心放入你的体内,舰娘的核心对人体有着极大的腐蚀性,只有极少数的可以和人体进行融合,一旦融合失败,你就会被腐蚀掉器官死去。”康妮补充道,“很痛苦。”
老者平稳的说道:“当你签下这个协议,名为费迪南德·西奥多少尉的一生就会死去,你可以选择一个新的名字和背景过往。手术成功后你会拥有和舰娘一样的舰装之力,变得无比强大。”
老者不紧不慢的声音中仿佛带着让人深陷其中的魔力,文锦森看着纸上的协议沉默了很久抬起头向老者问道:“为什么会选择我?”
老者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看着文锦森的眼睛,老者的面容很瘦削,精神却不显得萎靡,眼睛中有着包容一切的智慧,在他平静而温和的目光中,文锦森感觉仿佛自己一切都被看穿了。
“很像你。”很久之后老者在心中默默的说道,仿佛又找到了某个友人的影子,然后微笑了起来。
随后他对文锦森介绍自己,“我是伯尔尼城中研究院的院长,我这辈子没有什么太大的成就,一共收了两个徒弟,二徒弟他成功接受了手术,但是他的玩世不恭让他不愿去前线参与战争,现在不知在何处。大徒弟他的名字你应该熟悉叫戴维·艾森豪威尔。”
“艾森豪威尔元帅!”文锦森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伯尔尼城的研究院是负责整个舰娘军团的装备研发的地方,眼前的老者是研究院院长已经让他惊讶无比,但是艾森豪威尔元帅居然是研究院院长的徒弟则是他从未想到过的秘辛,那可是整个军团全线战事的总元帅。
“而你如果愿意的话,会成为我的最后一个徒弟。因为你很像我的一个友人。”院长最后补充道。
文锦森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回想起那个雨夜里无能为力的自己,轻轻的点了点头。
“文锦森,”他在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交还给康妮然后对着院长说道,“文锦森·阿卡迪奥,这就是我的名字。我欠您一条命,院长。”
“不,”院长微笑着纠正道,“你应该称呼我为老师。”
康妮接过协议,心里却恨不得将协议撕掉,她没好气的说道:“行吧,既然你不要命的话,那过几天你就去进行手术吧,男人真是一个一个都是脑子里面只有战争的蠢货。真是浪费老娘这几个月给你换的衣服了。”
虽然语气很冲,但是文锦森还是感受到她是在担心着受伤的自己,于是低声向她说道:“谢谢。”
“谢什么谢,起来换衣服,然后去洗个澡。你不会以为说了谢谢,我会帮你洗澡吧。”康妮白了他一眼,好看的眉间微微上挑,随后大声对着门外喊道,“布朗多,你别在外面偷看了,进来把文锦森扶到澡堂去。”
然后一个穿着工作服身强力壮的男人从门外走进了房间,他先是正色对院长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对康妮露出了讨好的神色,“我可不是什么只会战争的蠢货,我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你。”他的工作服沾着褐色而黏稠的的机油,散发出了独特的芳香,后来在战场之中这种气味会经常使文锦森回想起研究院。
“嗯,你确实只是单纯的蠢货而已。”康妮显然对布朗多的表白并不假以颜色,感叹道,“啊啊,为什么我手下工作的都是这么些人。”
在喧闹声中,院长一直带着回忆的神色看着文锦森。他没有对文锦森说手术失败的话,甚至他根本没有担心这个事情。
因为虽然此时文锦森带着大病初愈后的疲惫的神色,脸色苍白的他仿佛一个败犬一般,但是只有阅人无数的院长看穿了他眼中最深处悲伤的怒火。
而终有一天,这个怒火会在海平面之上将这个世界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