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那是维内托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其他舰娘一起洗澡。
虽然她确实很一视同仁的爱自己的两个妹妹,不过对于生性羞怯的阿维埃尔却有着完全不符合驱逐舰的胸怀这件事总是让维内托耿耿于怀。
特别是当维内托的无良提督总拿驱逐舰这事来嘲笑她的时候,所以卡米契亚尽管十分聪慧,但她大姐头维内托的复杂心绪也不是她小小年纪能猜透的。
很多年后,当维内托看到罗马来到镇守府时,她会回忆起第一次陪阿维埃尔洗澡的那个夜晚,然后无比的怀念。
维内托还太年轻,不明白回忆总是会抹去坏的,夸大好的,也正是由于这种玄妙,我们才得以承担过去的重负。
但在这时,在龙腾号之上,维内托和龙皓月嬉闹的日常,足以让舰娘们紧绷的神经忘记四面环顾的深海,得以微微的喘息。
然而这片刻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人们总是在危险来临时才意识到过去理所应当的日常是多么的珍贵,这点对于舰娘也不例外。
打断这些笑声的是转动舰装炮口的声音,接着是一记响亮的脑门上的暴扣,新奥尔良紧张而快速的说道:“那样不可以昆西,炮口是要对准敌人的,而不是对准镇守府的同伴的。”
“不,不行,就算四面都是敌人也一样,你随便找一个方向对准也不能把炮口对准龙腾号上。”
“就...就算对准的是青叶也一样。”
听对话应该是昆西又在犯蠢了,赤城悄悄叹了口气,每次带昆西出征的时候都会担心她出岔子,不过自己的提督却一直都对昆西十分的放心,甚至还让她和她姐姐一起去执行远征护航任务。
但得益于这短短时间的闹腾,赤城迅速的观察了一下周遭的情况。
雾气已经褪去一半了,从可见的敌方深海配置里面来看,尽管深海的数量很多,但并非都是大船,而是以重巡洋舰和驱逐舰为主,而威胁最大的应该就是立在远端的深海航母了,那应该是深海的旗舰。
它在雾气中闪闪发光的全金色的舰装不光象征着载舰机的强力,更重要的也说明了舰装的强度上很难被直接洞穿。
赤城深吸了一口气,知道在这次战斗中,自己主要的对手就是它了。
这样的距离里在雾气中对载舰机操纵的要求要更加精细,以免误伤友军,而对于深海来说,从来就没有这个担心。
快速的构思好战略以后,赤城拍了拍手,把众人在压力之下有些溃散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她这里。
赤城这辈子做过很多次演说,和其他镇守府不同,这种事情都是由她替自己提督代劳,但这次的条件无疑是最特殊的,她们面临着随时可能被深海炮击的危险。
先前那些玩笑也只不过是精神紧张之下下意识的反应,除了维内托也不会真的有人放在心上,但如果赤城再不站出来说点什么,恐怕就有人绷不住要先开火了。
赤城忽然想到以前在学院时,龙皓月曾经笑着问她,如果在一场战争中你要发起进攻,你会选什么时候?
赤城答不出来这个问题,在她的印象中深海似乎没有休息的时候,她们进攻的时间往往取决于遭遇的时间与距离。
但是龙皓月摇了摇头说道:“要选择黎明,因为这是敌人守备了一夜,警惕性最放松的时刻,而黎明的光辉会照耀着你们无往不利。”
而此刻,赤城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找到了深海围而不攻的原因了。如果深海真的有一个类似提督这种的指挥官的存在的话,那么它们在等待的就是自己这边警戒到疲惫不堪然后最放松的那个‘黎明’。
这个发现让赤城警戒陡生,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镇守府的同伴们尽管队列完整,但脸上确实都挂着紧张的神情。而只有在队列的最远端,自己提督依然带着温和的神情看着自己。
仿佛这并不是什么险象环生的战场上,而是在他们朝夕相处的镇守府,这只是一次平常的演习。
赤城在这种温和的神情中获得了足额的力量,而她要将这种力量传递给自己的同伴。
尽管赤城的长发被雾气浸湿结在一起,华美的和服上也挂上了驾驶台上的油渍,但她从容的承担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战役,脸上始终挂着从提督那里学来的不可战胜的微笑,不让恐惧有片刻得意的机会。
“尽管时间紧迫,而敌方深海的数量众多,但这次的情形也是先前有预料到的,我们必将一洗前耻,带久违的胜利带回镇守府。”
“接下来进行分组,A组:新奥尔良和昆西,阿维埃尔还有卡米契亚。你们的任务是辅助B组对敌方的重巡洋舰进行输出,同时躲避载舰机与炮火,确保自己的存活。方向,西北45°。”
“B组:黄蜂与鹞鹰还有博格瑞鹤,你们的任务是拦截住敌方的载舰机,同时尽可能的造成敌方重巡洋舰的舰装破损,方向、西北45°。”
“C组...”
“D组...”
赤城从容不迫的下达着分组的命令,以及每组所需完成的任务,但奇怪的地方在于,她对于所有同伴的开火方向要求都是西北45°,也是朝着深海旗舰完全相反的方向。
同样的,维内托也觉得很奇怪,因为她等了很久,依然没有等到自己的名字与分组。
只有龙皓月猜到了赤城的想法,他一直站在最后,耐心的等待着其他人散开然后去既定好的位置。
“不,我不会走,”龙皓月说道,“我要留在这,因为我们的船停在这里。”
“可是,我们还没有一个人死在这里,”赤城反驳道,“如果没有同伴战死在这里,那这片海域就不属于我们。”
以伯尔尼人的性格,战友死的地方就是领土所在。
龙皓月温柔而坚决的拒绝了她说:“为了你们不全死在这里,如果要我死,我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