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因为这一整天神经绷得太紧,莫来只觉得睡得不沉,整个人总像是漂浮在空中一般,晃晃悠悠地。耳边还有若有似无的风吹过和虫鸣鸟叫的声音。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诡异的歌声又响了起来,木偶娃娃一晃一晃地朝他走过来。莫来浑身僵硬,挪不开脚步。只见那娃娃走到他面前,机械般地抬起头,直楞楞地看着他。
“莫家行巫法之术是为了众生吗?还是为了救赎自己?九重深渊里的冤魂在盯着你们呢!你看……他们都盯着你们呢?”
莫来看着它的眼睛,只觉得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漩涡之中。宛如置身于深潭之中,漆黑一片,张开嘴想呼救。一股冰冷的水灌入口中,溺水之感压得他头脑发晕,一开始不自觉扑棱着的手脚渐渐冰凉僵硬没了动作,身体慢慢下沉。
“啊啊啊……啊……”意识是被一阵阵凄厉地惨叫声唤醒的。他睁开眼只看到四周冻固之寒冰坚硬如铁锋利如刀,处处狂风怒雹雪虐冰饕。
周围苟延残喘的人们既无蔽体之衣,亦乏遮寒之所。到处是凄惨嚎哭,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不远处有的人已被冻得僵直如尸无法屈伸,有的人全身遍满可怕疱疮,面目全非惨不忍睹。还有的疮口被挤压破裂,整个身体创口创口不计其数,肉疮不分,红白相间。
他身旁的人大约是刚到这地方,身体倒是无明显创伤。只是因寒冷而全身痉挛蜷缩,牙齿发出紧紧陷合之声。
“请问,这里是哪儿?”莫来揉了揉被冻僵了的胳膊。
“哪儿?”那人嗤笑着说道,“这是地狱!十八层地狱!”
刚说完只见地下似长出水草一般的植物,沿着他的脚踝开始缠绕,他轻轻地动弹了一下,那水草一下收紧,竟将他的脚生生地割断了。只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直勾勾地盯着莫来。
莫来想去帮他扯掉那水草,却发现下半身已无知觉,动弹不得。
“你好好地看着,这就是去那浮生城的下场!你好好地看清楚!”那人嘶吼着。身下的水草已经爬满了他整个身体。有几株水草从他的后背刺入径直穿透前胸,又有几株从他的后脑勺进入从口中不停地往外疯长,他嘴角两边流出白色的脑浆。一时间莫来眼前血肉淋漓内脏横流。
“莫来,莫来!”
正当那沾满鲜血的水草朝惊恐万分的莫来爬过来时,突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紧接着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头。
他如濒死之人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使出最后的力气紧紧地抓住了那只手。
“莫来,莫来!”
“呃……”他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强撑着睁开眼,一缕刺眼的阳光映入他的眼帘,紧接着是祝尹焦急担忧的脸。
“祝尹……”莫来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是梦境。他抬手去触碰祝尹的脸,是温热的,手指滑过他的鼻翼,有呼吸的感觉。
“莫来……”祝尹蹙眉用力摇晃着他,一边儿的瘦皮猴打开背包里的水壶,一壶水啪嗒一下全倒在了莫来的脸上。
“噗噗……”莫来惊坐起身,抹了一把脸,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他平复了一下,看着面前一脸担忧的祝尹和瘦皮猴,一股子冷风从背后吹来,他不禁打了个寒战。“这……这是哪儿?”
只见他正坐在两座没有石碑的土坟前,四周杂草丛生,荒芜人烟。
“我们也刚醒来,这也太诡异了。怎么睡着睡着跑到坟地里来了?”瘦皮猴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
莫来低头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发现自己下半身被埋在了土里。祝尹正一点点地往外扒拉着土。
“幸好这玩意儿突然响了,不然我们可就要被活埋了。”瘦皮猴拨弄着手里那被炸碎的娃娃腰间挂着的小鼓,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歌声。
“谁第一个醒的?”莫来试着挪动了一下腿。
“我,我昨天随手把这玩意捡了起来装在包里想研究研究。睡着后我梦到到处都是僵尸,不停地追着我。逃到没路可逃的悬崖,突然这歌声响了起来,我闭着眼睛顺着这音乐的声音往悬崖下一跃而下,就醒了。醒来之后就发现我们三个并排躺在坟前,身上都是土。”瘦皮猴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土,往四周望了望。
“我们赶紧收拾收拾离开这里,邪气太重了。”祝尹扶莫来起来,自己背上背包,手里握着匕首。
“对,快走。”瘦皮猴手里的风水罗盘不停地转动着。
“走这边。”祝尹抬头看了看太阳,指了指左手边的一条小路。
路边山上的大树参天入云,郁郁苍苍,树下绿草如茵,还有许多千姿百态的野花。三人此刻却无心情欣赏,只戒备地快步走着。走了约一个小时才远远地看见一些房屋。待再走得远些,回头才发现,他们竟然是从王庄子对面的山凹里出来的。三人面面相觑,这一觉睡的竟如乾坤大挪移一般,实在是诡异的厉害,脚下的步伐不禁更快了一些。
待走到与王庄子的庄稼地一路之隔的地方,突然一只大黑狗从半人高的杂草里窜了出来,冲着他们不停地摇着尾巴。
“你们这是去哪儿了?”村妇站在不远处的田埂上冲着他们喊着。
三人气喘吁吁地快步走到她面前,村妇见他们一身脏兮兮颓废不堪的模样,大吃一惊。
“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三人大喘着气儿说道。
“去我家洗洗吧,吃点儿热饭吧!”
“不用了,我们要去村西头的老爷爷家看看。”莫来心里记挂着那对老夫妻,担心他们出意外。
“村西头?”村妇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他。
“是啊,村西头。”
“村西头没人了啊,都搬走了。现在庄子里只有十几户人家,都在村东头,因为这边离庄稼地比较近。”
“咦?不对啊,村西头有一对老夫妻在啊。”莫来睁大了眼睛,“那个老大爷脸上有疤,那个老奶奶是个哑巴!”
“疤?哑巴?”村妇突然惊恐地看着他说道,“那两个孩子的疤瘌脸外公和哑巴外婆早就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