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知道眼前的人是谁,所以苏景才沒有在第一时间就劈了他。
面貌能易容就算了,为什么连身形和音色都分毫不差?
江大魔王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此时,容显更加强势。
因为这个镜头是容显背对着观众。
所以别人并没有看见两人的模样。
只能感受到,这对情侣之间传来那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无限悲伤。
本该是替身上场,而且原本的剧本也是克制隐忍,不像现在这般带着疯狂。
虽然不知为何会发展成现在的局面,但汤国立却觉得这样的处理,才更符合容显的性格。
就算表面伪装得再谦谦君子,然而真实的容显却比谁都要阴暗。
燕九歌是他唯一的光和救赎。
戏场上的苏景,只觉得无比的心痛。
仿佛这样的画面,真实的,曾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一般。
那样的熟悉,那样的不舍,那样的疼痛,又那样的无可奈何。
江御寒也不知为何,他竟然入了戏,仿佛他就是容显,容显就是他。
这一刻,心中那头恶魔不受控制地想要冲出来,不顾一切地把她禁锢在身边。
如果不是接下来发生的意外,江御寒想容显肯定会这样做。
因为,此时的容显面对的并不是真正的燕九歌,而是对他施了摄魂术的季无妖。
季无妖的口中带着毒,注定他无药可解。
容显嘴角渗出了鲜血,倒在了季无妖肩上。
“小九,你知道么?我不爱这个世界,我只爱你。”
“我曾经想过,既然你这么在意苍生,那我就杀光所有人,然后把你绑在我身边。”
“不过,能死在你手里,也很好,不然我肯定会失控。”
“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你会伤心的,我不想你难过,我想看你笑。”
“小九,就算没了我,你以后也要记得常常微笑,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特别好看。”
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问那句话,她为什么要杀他。
也许是他知道,没有谁比他们更了解彼此。
为了阻止他的疯狂,他心中的燕九歌只能选择走这一步,为了整个天下而舍弃了他。
按照原剧本,此时的季无妖要露出本来面目,然后给容显最沉重的打击。
然而,苏景却没有按照剧本走,她即兴发挥了这一段。
季无妖伸出手拂住男人的脸颊。
“显,对不起,我不能看你为了我铸成大错,我不值得你爱。”
苏景好像真的知道容显心中所想。
她觉得真正的燕九歌也会做这样的决定,在容显黑化之前杀了他。
而真正的季无妖也不会那么冷血无情,连最后一刻的尊严,都不留给容显。
所以,苏景扮演的季无妖才选择一直将燕九歌扮演下去,不去揭穿更加残忍的真相。
男人闭上眼,笑得很释怀:“你值得的,承蒙你出现,我的世界才有了温暖。”
容显走得很安详,没有任何的怨恨。
无论燕九歌对他做了什么,他都不会怪她。
他爱她,爱得没有原则没有尊严。
苏景不自主地留下了一滴眼泪,又说了一遍那句台词。
“对不起,容显,若有来世,做牛做马,我一定会报答你。”
戏毕,现场无比的安静,大家仿佛都是戏中人,围观了一场真是的悲伤别离。
还是汤国立最先回过神来,鼓掌:“小苏,完美,简直太完美了。”
他从业三十年,很少见到这么有灵气又聪慧的演员。
真是老天爷赏饭吃,有些人的才能就是天生的,一般人比不了。
汤国立继续问道:“小苏啊,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到这样处理这场戏的?”
虽然演戏自由发挥是大忌,但若是能做到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精彩,倒也是喜闻乐见的事。
苏景回道:“我只是觉得季无妖应该是一个很复杂的角色,不应该只有狠辣。”
“这样处理会让这个人物形象更加丰富,还有什么比让人又爱又恨的角色更能抓住观众的心呢?”
汤国立同意地连连点头:“对,对,观众肯定会猜测季无妖到底对容显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态。”
“虽然这两个人在剧中仅有两次交集,但观众会脑补啊。”
“季无妖毁灭天下的执念那么深,究竟是因为哥哥季无深,还是因为对容显求而不得。”
“这招留白真是妙啊,绝妙。”
汤国立赞赏完,又看向一旁的南宫煜:“咳咳,小煜,你刚刚的表现也很棒,很符合容显的性格。”
他其实好想八卦哦,小煜子,你到底是真的入戏太深,还是借戏行凶啊。
不得不说,这两人隐藏得还真深。
就连他这样眼光毒辣的人,之前都完全没看出南宫煜和苏景的CP感。
怪了,怎么现在越看就越觉得这两人简直绝配呢。
尤其是两人那身飘渺虚无的气质,契合完美。
汤国立还想继续打趣:“我说,你们……”
下一秒,南宫煜一个眼神过来,瞬间把他的话噎在了喉咙。
汤国立小心肝都在颤抖,多么恐怖冰寒的眼神。
“汤导,今天我们的戏份已经拍完,就先失陪了哈。”
说完,苏景拽着南宫煜就急匆匆地离开。
就在他们前脚刚走,宋芷萝后脚就出现在一个阴暗不见光的角落里。
“拍到了?”
小助理颤颤巍巍地回答:“是,是,小姐,拍得很清楚。”
宋芷萝夺过小助理手中的小型摄影机,笑得很是得意。
一边勾搭寒哥哥,一边还和别的男人假戏真做。
呵,苏贱人,要是寒哥哥看到这样的视频,还会看得起你这样不三不四的女人?
另一边,苏景轻车熟路地就把那个假南宫煜拉上了江御寒那辆非常豪华的保姆车。
她开门见山道:“寒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替身南宫煜,这不是捣乱么。
江御寒漂亮得不像话的手指缓缓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声音徐徐:“我吃醋了。”
苏景愣了一下,心脏随之慢了半拍。
然后脑袋才开始运转,吃醋了?你为什么要吃醋?
她和南宫煜在戏里几乎算是完全没有交集,算起来就南宫煜死的这场戏会勉强亲近一点。
而且要不是江御寒捣乱,那些戏都是会拉远景用替身的。
连这种酸都吃,你们霸道总裁是不是太不讲理了一点啊。
江御寒继续说道,语气非常认真:“我会负责的。”
“咳咳……”苏景被他的话呛住:“用不着这么认真吧啊?”
她可以当作自己是遇到神经病了。
“所以说,你对我,只是想玩玩?”江御寒靠近了几分:“苏小景,做人不可以这样不负责。”
苏景嘟囔道:“哈?什么?寒哥,你这逻辑不讲道理。”
明明两次都是你不对在先呀,怎么还倒打一耙,感觉是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苏景觉得自己很冤。
“那你有什么道理,你讲。”江御寒的眸底染上淡淡的暖意。
苏景瞬间脑子打结,感情的事,哪能一五一十地用逻辑来讲道理的。
而且该说的话她早就说清楚了,这个男人还是依旧我行我素。
真是剪不乱理还乱。
苏景垂眸,密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薄影:“给我十秒钟,我思考思考。”
“好。”男人的声音好听极了,无比的耐心和温柔。
苏景得承认,从一开始江御寒就给了他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她不排斥他的亲近,甚至有些时候她还会有那么一点的心悸。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体验。
因为母亲那不幸的婚姻,在苏景心中留下太过强烈的阴影。
所以在感情上她才会一直强迫自己逃避。
然而,她明白有些事逃避是没有用的,躲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苏景像是下定某种决心,抬起头,直视江御寒:“有几个问题请你认真的回答我。”
江御寒点了点他那高贵的头。
“在你心里有什么前任和白月光什么的么?”
她懒,不想和一群女人抢男人,更不想在付出了感情后,又遇到什么前任小三小四的来找茬。
“从始至终,只有你。”
以前是想找到你弄死你,现在嘛,说不清楚是什么感情,反正就是不想放过你。
这样算来他心中只有这个女人也不算是撒谎。
只是巧妙地运用了一点语言技巧而已。
苏景觉得脸有点发烫:“咳咳,我再问一次,你对我真的是认真的么?而不是想玩玩而已?”
她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这感情进展也太快了。
关键是没什么感情基础在,总让人觉得是海市蜃楼,一片虚无。
江御寒轻笑了一声,指着自己的心脏:“你听听它跳动的声音,你觉得我不是认真的?”
他很认真的想把她圈在身边。
至于究竟该怎么报复她才解气,他还要好好想想,在想清楚之前他是不可能放过她的。
苏景好想吐槽,心脏跳很正常好吧,不跳,那你就是个死人了。
不过虽然是尬撩,苏景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有点甜又有点酸。
苏景拉着江御寒的手,认真的表情,就像在教堂里宣读誓言那般郑重。
“我想了一下,我不喜欢做被动的那一个。”
男人的眸色霎时幽深:“哦?所以呢?”
“所以……”苏景指尖用力:“我决定要追你。”
这次换江御寒愣了一秒,他显然是没想到她要说的话是这个。
他从来都是主动的那一个,现在他的猎物居然说要追他,呵,有点意思。
江御寒问道:“那你想怎么追?”
“这是秘密。”
苏景又提醒道:“虽说女追男隔层纱,但是你可是傲娇的霸道总裁啊,不能那么轻易的就答应我。”
她不是娇滴滴的女子等着男人的宠爱。
她是女王,骨子里全是骄傲,她想做掌控主动权的那一个。
她也想知道,在更加亲密的交互过程中,她是否真的会对这个男人动情。
是否真的想要和这个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江御寒勾着唇,笑得优雅而温柔:“好。”
“哎……”苏景一声叹息:“有件事我不想瞒你。”
江御寒等待着女孩儿接下来的话,坦然的神色中有着容纳百川的大度。
他仿若天上的仙人,即便面对着黑暗,也依旧那般玉树兰芝,优雅矜贵。
“我不是个好女人,年少轻狂的时候,我强了一个男人,还怀了他的孩子,后来那个孩子不幸夭折了。”
这就是她最真实的样子,他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也好聚好散。
江御寒神色无丝毫变化:“那个男人是谁?”
苏景摇了摇那颗毛绒绒的脑袋:“我不知道,这件事以后有机会我会慢慢讲给你听。”
说到那个倒霉男人,就会牵扯出她心中那道最深的伤疤。
她暂时还没有勇气去面对。
“所以,你的答案呢?”
江御寒伸出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摩挲,替女孩舒展开眉头,声音温柔得能让人溺死其中。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不管你怎么样我都欢喜。”
当年的事,看来大有隐情。
原来她不是有意的算计他,了知这个讯息,江御寒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那丝芥蒂。
只是,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地步?
为什么她会说辰辰夭折了?
辰辰又是被谁送往了江家?
看起来这背后的阴谋可不小。
苏景大脑宕机了一小会儿,接着笑容灿烂,如盛开的烟花,吧唧一口就亲在江御寒的脸上。
“嘿嘿,看来我真是找了一个贤惠的好媳妇。”
“呵,媳妇?你再说一遍。”江御寒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扯过女孩正打算不可描述下去。
“咚咚咚……”外面有人急切而愤怒地敲打着车窗。
穿着花裤衩的南宫煜满身狼狈:“苏妹子,把你家野男人放出来,我要和他单挑。”
当南宫煜清醒过来,小跑到片场的时候,就有工作人员打趣他和苏景的暧昧关系。
他一头雾水,直到他查看了容显死的那场戏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