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晚上的时光,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得到沐云天召见的命令,她在梳妆镜前细细的打理了一番,尽量遮掩着自己身心的疲惫,忽略掉沐昊然投过来急躁的目光,对她无言的暗示犹如上演的哑剧,虽听不见对话却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只是她毫不斜视的目光将此也过滤掉了,视线轻飘飘的从凌晟睿脸上滑过落在稳坐正位的沐云天身上,恭敬的敬了礼,沐昊然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直觉着她又恢复了自己第一次见到时的模样,焦急的伸手想要拉她过来问个明白,安然闲坐的沐云天骤然开口,“冰蝶,我今天找你来只是想以叔叔的身份证实一件事,并不是要研究军政要事,你无需如此拘谨!”
他的声音轻似寒烟,但她却能察觉到重可崩云的压迫感,余光中水怜月还双眸红肿、梨花带泪,她又且会不知他要问什么,昨天以前她还对沐云天只有怨恨,今天却多了一丝愧疚,她从来不欠别人所以可以活得理直气壮,但现在她终究是欠了沐家一条人命,她的语气也显得虚软没了底气,“是!”
虽依旧淡漠的没心没肺,但少了咄咄逼人的凛冽之气,沐云天对她的反应还算满意,他微微点头略含深意的瞟了一眼目无表情的凌晟睿,语带几分玩笑几分试探,“昊然喜欢你,为了你拒绝与怜月的亲事,还说非你不娶,这件事你怎么看?”
他问的直白,是觉着跟她说话没必要绕圈子,但旁边的人总有几分吃惊,隐隐中响起抽气的声音,原本错位在她身后的沐昊然忍不住上前一步与她并肩而站,焦急的看着没有丝毫反应的凌冰蝶,“虽然没能等到你做好准备,但是冰蝶,父亲说只要你也是同样的想法他就决不阻止,我们。”
“冰蝶不敢高攀!”她骤然出声,将沐昊然即将出口的话全都堵了回去,他愕然的盯着她,“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沐云天眼中渐渐绽放笑意,脸上却依旧肃然,“婚姻大事非同儿戏,你必须考虑清楚再回答,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她看着沐云天口不对心的演绎,眼中的凄然变成冷绝,一字一字咬着,“凌冰蝶习惯了独处,今生今世也不会觊觎婚嫁之事,更不敢高攀少帅,大帅明鉴!”
她不想看他表演下去,近乎逃跑的姿态行了礼,匆匆往外走。
“凌冰蝶!”沐昊然怒吼的声音响起,让她顿住了脚步,他几步跨过来,一把抓起她的右手举了起来,两只戒指迫在眼眉,“这算什么?耍我吗?”
她看着他眼中的怒火和撕扯的痛楚,心在窒息中麻木起来,“你怎么想都可以!”挣开他的手,径直朝门口走去。
“凌冰蝶!”他忽然取出配枪,铛的一声脆响,配枪上了膛直直的对着她,“不说清楚不许走!”
“少帅,手下留情!”一直沉默着的凌晟睿惊呼起来,身子如狂风中的稚树颤抖无依,凌冰蝶凄然的露出笑容,她是希望他开枪的,以此来结束掉一切恩怨纠葛,她的脚步不再迟疑,耳畔尖锐的‘嗖’声过后,门侧人高的花瓶啪的一声碎了,碎片纷乱飞散,一个细小的碎片在她脸颊划过,留下细丝般的血痕和刺在心尖的疼痛,子弹偏离了轨道碎了花瓶,心偏离了轨道又该付出怎样的代价呢?她疾步出了厅门,身后的咆哮声瞬间变成昨日旧梦,恍惚间出了帅府,进入不知名的幻象。
秋天的早晨像露珠一样新鲜,视野里铺撒着柔和的薄雾,澄清又缥缈,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穿越林间薄雾,氤氲迷离,光景朦胧,林梢的绿叶仿佛玉般剔透青亮。草叶上的露珠映出点点星芒,空气中浮动淡淡草树的芬芳,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轻雾弥漫的世界,美得令人摒息。
这时白茫的迷雾中隐约蠕动出一个黑点,如宣纸上点落的墨迹慢慢晕开,黑点也越来越大,显现出清晰的轮廓,她已经几天没有回家了,脸上虽无悲切之色,神情却疲惫不堪,她拒绝沐昊然之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门口那些平日对她敬畏的不敢正视的兵卫此时也忍不住偷看几眼。
她并不理会那些异样的眼光,路走的依旧昂首挺胸、目不斜视,似乎有意让自己看上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却隐不去眼神中的那抹凄伤,或许真的回不去从前的自己了,这个结论让她倍感颓废,精神瞬间耷拉下来,有气无力的强撑着往里走。
“小姐,您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也没。”凌鹏忧心的迎了出来,话还未说完就被凌冰蝶的样子惊住了,吃吃的咕噜着,“小姐,您的脸色好苍白,是生病了么?”
说完间他已经跟她到了后院的房门口,凌冰蝶疲惫的挤出一丝笑意,“我没事,想休息一会,有什么事等我醒了再说!”
她颓然的推门进去,正要关门时听到凌鹏说沐昊然去潍坊了,沐云天为了不让她尴尬,暂时终止了她特卫的职务,她也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关上房门后倒头就睡,忽然卸下了重担,她真应该好好休息,或许醒来之后会发现自己依旧是那个冷傲的凌冰蝶,什么都未曾变过,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