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把车钱给付了，聂飞走到厂门口，左右瞧了瞧。
挺偏僻的一个地方，除了厂子稍大之外，附近都没什么人，路上的车也很少，偶尔只有几辆大货车经过。
聂飞走到门口的一棵树荫下站定，等了一会，不见人来，便给沙皮打了个电话回去。
“我们在里面的办公室，你跟门口的保安说一下，让他放你进来。”沙皮在电话里指示。
“哦，原来你们找到了，我还以为你们没来呢。”
挂了电话，根据沙皮的提示，聂飞走到玩具厂门口，跟保安说了一下情况，然后做了登记，跟着走了进去。
90年代的建筑，墙上贴满了蓝白相间的马赛克，厂区1栋连着1栋，估计有一个足球场的规模，不算大，但看着挺热闹。
不时有工人从卸货区进进出去，门口还停了好几辆大卡车，几个司机看人装货的同时，站在绿化带边，跟同行聊聊天。
“你好，我想找一下你们的老板，请问他的办公室在哪里？”叫柯少好像不适合，逮着一个旁边经过的女孩子，聂飞向她问路。
“你找我们老板呀？”女孩抬头打量了聂飞一眼，有几分讶然：“他还没回来耶。”
“呀！”这回轮到聂飞惊讶了：“你们老板噢！”
“对啊。”见聂飞好像有些不太相信，女孩紧跟着解释：“我们老板不经常回来的，最近都好像没见过他。”
她身穿一套灰色卡其布工作服，脸庞显得很白，看上去像个文员之类的，说话倒有几分可信度。
只是，不可能吧，沙皮他们都到了。
聂飞有一丝讶然：“不是，我几个朋友都说他们已经在办公室了。”因为不敢确定，所以聂飞这话说得有点急，生怕对方不信。
女孩恍然：“哦，原来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说到这里，女孩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大好看，眼神充满了警惕，话有点冷冰冰：“他们是在办公室，不过也是在等。”
“哦，那你能带我去吗。”没能听出那一伙的意味，聂飞紧跟着问。
“就在前面，你自己走吧。”本来很有礼貌的一个人，瞬间变了脸，女孩子指了指厂房二楼上面的一个亮着灯的门，跟着转身便加快脚步走开了。
聂飞起初没留意，后来又遇见几个人，见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也有点怪异，这才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只是不好问，沿女孩所指的方向，径直上了楼。
打开门，以沙皮为首，叶不凡手下的五个弟兄或坐或靠正在办公室里抽烟。
聂飞笑着和大伙打了声招呼：“这么多人啊，沙皮哥。”然后眉头一皱，很快就明白了。
眼前的人个个吊儿郎当，一身匪气，穿的衣服也显得不伦不类，如此打扮，怪不得那些人会用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
看来做这一行真的很让人讨厌耶。
我想刚刚那个本身态度蛮好的女孩转眼一脸嫌弃，聂飞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也算了，反正就是来客串一下的，大不了以后不干就是了。
这么安慰了自己一遍，聂飞心里稍稍舒服一些，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来：“人呢？那柯少没来呀？”
“不知道跑哪去了，这王八蛋，听说好几天没来报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躲着我们。”
旁边的竹竿气愤的哼了一声。
说实话，要是谁遇到这样的情况，估计也会气死。
欠人钱不单止不想还，找上门竟然还故意躲着。
几个兄弟听竹竿这么一说，无一例外的都沉下了脸，以他们几个的尿性，此时都一肚子火。
“那我们就这样干坐着等下去？”看着在座的各位，聂飞希望有谁能给出个方案来。
这时有个文员进来帮忙倒茶水，聂飞顺便问了一句：“美女，请问你们的柯总几时回来？”
文员礼貌的回答：“不好意思。先生，这个我们也不知道。”
聂飞不死心，继续问：“那你能不能帮我们打个电话给他，就说我们是叶老板的人，有要紧事找他。”
“不好意思，您说的话，刚才这位先生也说过了。”文员仍然很客气，面带微笑用眼神示意一下聂飞旁边的沙皮。
“所以……”聂飞请她继续说下去。
“柯总说他在外面正在忙，还不能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文员很有礼貌的说：“几位先生如果赶时间的话，可以把问题反映给我，等柯总回来，我可以帮忙传达。”
这样的意思是要送客么？
看看沙皮，又看了看后面几个兄弟，聂飞征询众人的意思，毕竟不是老大，不好做这个决定了。但你们这些老大是不是要表个态呀？
“混蛋，耍我们呢！”终于，脾气暴躁的竹竿忍不住一拍桌子，骂了起来，当场把文员给吓了一跳。
“我……我只是提个建议。”文员弱弱的说，一个20多岁的女孩，毕业出来就在正经单位上班，哪里见过这些场面，当时就被吓着了。
“你，再打个电话给姓柯的，就说我们给他半个小时，如果他到时候再不出现，别怪我对他不客气。”指了指文员，竹竿现在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情，说话的样子凶神恶煞。
“呀！”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怒火，向来很有礼貌的文员吓得脸色苍白。
“愣这干啥？快去打。”见她吓傻了，旁边另外一个小弟又大吼一声。
“哦哦。”文员哆哆嗦嗦点头，话也有点不利索，被训了一通之后，赶紧退了出去。
“妈的，这柯少，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吧。”竹竿啐了一口，显得很不耐烦。其他几个小弟也相继发火了。
“仗着老爸有点钱就了不起啊，敢给我们摆下马威，我看他活腻了。”
“就是，我看他会给他上点手段。”
“沙皮哥。”竹竿叫了一声，回头望着坐在沙发上的沙皮。
叶不凡不在，一切以沙皮为首，底下的人正在气头上，现在就看他的意思了。
“凡哥说了，让我们不要做得太过分，你们啊，还是要控制一下脾气。”
一直没吭声的沙皮吸了口烟，往烟灰缸上弹了弹，烟雾缭绕中，样子却是不急不躁。
“可那小子摆明在耍我们呢。”竹竿怒道：“不给他点教训，他怕还以为是我们好欺负。”
“就是。”
底下一群人呼应。
“看情况再说吧。”沙皮依然显得不急不躁。
“哎，你说他们会不会报警。”
自从文员出去后，聂飞就一直盯着她，此时透过百叶窗，发现文员出去之后就被一帮同事围住。
那些人似乎跟她打听什么，眼睛不时朝这间办公室扫过来，惊讶皱眉鄙夷什么样的表情都有。
然后就有不少人开始指指点点。
直觉告诉聂飞，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看着那个文员跟他们讲完之后，还回过头来委委屈屈的在这边看了一眼。
聂飞回过头来问，估计他们已经从刚才的言行举止之中猜得出来，自己这伙人是来干嘛的了。
“屁，我们又没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她报什么警，再说报警我们也不怕，又没抢又没偷。”竹竿相当硬气的说。
聂飞想想，好像也是。
不过放高利贷不算犯法吗？
想到这个问题，聂飞心下戚戚然。但不敢明言，这样问的话，会不会显得很傻，而且好像还没胆的样子哦。
正想着，聂飞就看见了那个文员拿起电话，慌慌张张的拨了一串号码。
聂飞心里一惊。靠，不会真是报警了吧？
不过还好，忐忑不安等了一会，文员打完电话又跑了回来。
“不好意思，几位，柯总说他在外面还有事，恐怕一时半会真的赶不回来，要不您看是不是下一次……”
“你在这里打，我来跟他讲。”送客的话没说完，沙皮终于沉不住气，腾一下从沙发站起来，脸上隐隐有些愠怒。
迎着他刀锋一般的目光，文员整个人颤了一下，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看样子是想跑了，但职责所在，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应了一声，走到办公桌上，赶紧拿起电话又给柯总拨了过去。
“喂，柯总……”话说一句，文员手里的电话就给沙皮抢了过去：“柯总是吧，我是叶老板叫来的！”
“什么？回不来！”
“哼哼，看不出来，你还挺忙的呀。那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宽限几天？哼！”
电话那头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待听清楚对方的回应之后，沙皮皮笑肉不笑的说：“你等一下。”
回过头来中竹竿等几个人喊：“把这间办公室给砸了。”
竹竿他们本来就一肚子气，闻言爽朗的应了一声，操起办公桌前两张椅子就往玻璃窗上扔。
“哐当。”玻璃破碎的声音接连响起。跟着竹竿等人又把书柜推倒，接着又将几个花瓶咂了，正准备连办公桌也给它倾翻时，那边终于传来了柯少的惊呼声。
“够了够了，你这是干什么。”从声音里，听出了对方的手段，柯少声音里带着哭腔：“有话好好说嘛。”
“说了呀，但是你不听，我们也没办法。”沙皮脸上并无波澜，整个人显得很平静：“你看我们还要等多久？”
“你等着，我……我马上回来。”
“好，那我就劝劝兄弟们，再等半个小时。但事先声明，到时如果你再不出现，我可劝不动了。”
沙皮刚挂了电话，几个保安就拿着警棍冲了进来，大概是有同事出去喊救命了，一个个如临大敌，神情紧张。
为首的汉子色厉内荏地吼一声：“都别乱来。”看得出来，面对这种场面，他也有几分惧怕。
沙皮拍了拍旁边已经被吓得簌簌发抖的文员香肩，淡淡的说：“姑娘，这其中的误会，你是不是要给他们解释解释。”
“啊！”小美女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眼见几个流氓说动手就动手，两下就把办公室给砸了，她是真的怕。
但老板在电话里说的话，自己也是听到了，便努力定下心神：“没……没事，一场误会，柯总随后会回来处理的，你们先出去。”
保安听后齐齐松了口气。
虽然干的是保卫工作，但真有个事来，其实也怕，就领那么一点工资，犯不着拼命啊。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也先出去。”将保安叫走，文员自己也找了退路，出了门之后，整个人当即就软了下来。
心里拼命的警告自己，待会再也不要进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