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方原本以为，自己说出这句话以后，方菁菁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没想到她只是低下头：“没关系的，我早就知道了。”
“那就好。”
楚方笑了笑：“命运无常，但是生活总要继续，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时光等你去度过，可千万不要再想不开了。”
既然女孩恢复了正常，楚方也就放下心来，他在病房里简单坐了一会，也就不再久留，起身准备离去。
就在楚方准备起身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别人眼睛的方菁菁忽然抬头：“楚先生，你说，人死了以后，真的会变成鬼吗？”
“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楚方一本正经：“鬼这种东西，没有人能证明它存在，也没有人能证明它不存在。但是我个人是相信它不存在的，那些声称自己见到鬼的人，要么是因为精神上的问题，要么就是因为种种原因出现了幻觉。”
根据工作要求，妖务会成员要尽可能对凡人对这个世界的超自然力量的存在进行保密，所以楚方这一番谎话说起来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俨然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可是，我真的觉得，我哥哥的魂魄来找过我。”
方菁菁又垂下了头，披肩的长发散乱下来，将她的表情盖住：“那天我正在睡午觉，半梦半醒的时候，我感到有一个人站在我的身边，不断的叹气。我想抬起头，但是全身都动不了。过了一会，那个感觉就消失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那就是你哥哥呢？”
“因为我看到了。”方菁菁的声音透出一丝害怕：“就在我能恢复行动的瞬间，我抬眼看过去，看到了我哥哥的身影。他还是十岁时候遇害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变化，就是……就是满脸满身都是血。”
“这不可能。”楚方严肃道。
正常情况下，人死以后，魂魄离体维持七日不散。大部分正常离世的魂魄，都会在这段时间内，凭借生前的记忆回到它最熟悉的地方，这也就是民间习俗里，逝者在“头七”返家的原因。
七天之后，魂魄的力量不足以在维持灵体的存在，于是记忆慢慢变得模糊，根据力量的不足，短则一两天，多则一两个月，最终都会消散在空气中，与天地间的灵力融为一体。
当然，如果另有际遇的话，魂魄可能会维持更久的时间，甚至踏入修行的门槛，成为鬼仙。但是，十多年前的十岁孩子……可能吗？
“真的，我不骗你。”说到当时的场景，方菁菁的语气都变得急促起来：“他当时还回头看了我一眼，那个眼神，就和当年一模一样，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
说到这里，她大颗大颗的眼泪不由自主滴落，把医院的纯白床单打湿了一大片：“后来我醒了，我也以为这个只是我的一场梦。我甚至都不敢和我养父母说，不然他们会不高兴……”
“可是昨天的事情发生后，这种感觉又在我心里出现了。我当时以为，我哥哥附身在了你的身上，结果……对不起。”
在女孩一边哽咽一边述说心事的时候，楚方一直沉默不语。
“休谟！”
炼妖鼎空间里，楚方雷鸣般的声音在天空炸响，正被辛芷按住蹂躏的小妖连忙扑倒在地，低声询问：“主人有什么吩咐？”
关于这只休谟如何处理的事，楚方在归队以后就询问过大老虎的意思，结果虎队并不在意，直接让他自己看着办。
原来，这种连人形都无法变化的小妖，还出手袭击人类，按照规定，已经没有任何人权和妖权可言，基本上就是路过修士随手处理掉的节奏。
只不过楚方一时也没想好该怎么处理这家伙，就干脆先关在炼妖鼎里，让辛芷帮忙看管。
“方菁菁见到她哥哥魂魄，这个事情是不是你闹的？”
“冤枉啊～”
楚方还没怎么着呢，休谟就已经趴在地上，开始哭天喊地：“小的确实对她使了不少坏，但那都是那她失恋的过程刺激她的情绪，再就是编造一点噩梦吓唬她，小的能力有限，要造出那种梦境，实在是也没有这个本事啊！”
咦，这就有点不寻常了。
既然不是休貘搞的鬼，那就是说，这个事情应该是真的存在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看到楚方关心的询问细节而不是一口否定，方菁菁有点诧异。她思索了一下：“我记得是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嗯……大概就是三个月以前。”
也就是说，一个小男孩的魂魄，在去世十三年以后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甚至记得在妹妹成年的时候赶过来看她。
如果这个小男孩不是福缘深厚到火灾七天之内就得到仙人点化，从一介凡人突飞猛进走上逆天之路的话，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想到这里，楚方的神色变得沉重起来：“菁菁，你在哪里梦见的你哥哥，你还记得么？”
“在东湖公园。”
方菁菁几乎没有思索就直接给出了答案。“当时正好在暑假，我在家里呆得气闷，就想出来走走透透气，后来迷迷糊糊在长椅上睡着了。”
楚方点点头，不再多问，又宽慰了几句，这才转身走出了医院大门。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楚方白天专心修炼，隔一两天就和张云清一起完成街道巡逻的任务，下班以后就带点吃的去看看方菁菁。
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十分孤单。楚方去了那么多次，从来没有看到她的养父母来看望过她。她好像也没有什么朋友，平时就孤独一人在医院，只有看到楚方出现在门口时，眼神中才多出一份欣喜。
“喂，方子，我感觉你最近有点不一样。”
看到楚方在回妖务会的路上顺便买的小零食，张云清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样，对他上看下看，满脸怀疑。
“啊？怎么不一样了？”
楚方忙着在水果摊前挑选水果，一边打开手机付钱，一边随口答应道。
“我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