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庄王得疾,十分沉重。伯牙皇后衣不解带,朝夕事奉汤药。忽然想起妙善死得苦楚,乃以言挑曰:“我王这等重疾,一旦倘有不讳,独无后言乎?”庄王曰:“让位与女婿便了。”皇后曰:“那个女婿?”庄王曰:“凭梓童择那一个。”皇后曰:“可去宣来。”乃以皇帝手诏命怀安太监去召。怀安一时回报说:“两个驸马爷同二位公主各在府中饮酒作乐,小奴婢先到赵府禀事,闭门不理。后到何府,亦复如然。奴婢又再三禀云:“如今皇帝病重,你府中爷爷知否?”俱曰:“知得多时。又听得两个公主娘娘说:‘纵然有病,终不会就死。’因此奴婢回复。”
皇后把怀安所奏之事,将手扶住庄王,一一把上项事逐件事对庄王细说。庄王听罢,气满胸臆,恼得几死者数次。夫妇相抱,大哭一场,说:“我有太子,决不到此地位。可惜第三个女儿又无福承受,如今怎生是了?”皇后曰:“当时女儿修行,听他出家,即有缓急亦可叫他来身边。如今两个人女儿他自享富贵,这等宣诏,他反视如路人,公然不睬。”庄王哭曰:“路遥知马力,事久见人心。今日若非梓童,朕之在此,有谁看顾。今日死者已不能复生,可宣值日内臣速写榜文四处张挂,但有天下名医有能医得朕疾,即愈即把大位让与他去。这两个畜生或若到来,可与一顿乱棒赶他出去。”皇后传旨,命中书科写下榜文,招集天下医士。军士即将榜文帖于皇城四门,榜文曰:
朕以丕德忝厥位,获戾上下神祗,匪可言罄。或者天降之罚,俾朕躬偶遭恶疾,数月不痊。群臣咸思为朕屡祀山川,但冥冥决事,终成幻路,而起死回生,沉疴顿称。山林草泽未必无抱奇术足以斡旋天地者存于其间。今朕待士,舆论惟尔罗捏。名医果能挟策来治,扫清疙志,便一德脾肱,而日月既触中天,则尔之于朕不啻明良,而朕之于尔视再生尤重。朕即退位养老,揭历数于尔攸属。尔其尽心,朕言不再。
但见妙善化作一个老和尚,头戴皮田卢帽,身穿百纳袈裟,脚穿四耳麻鞋,腰悬盛药葫芦,走到城边,转过迎和门下,将求医榜文读罢,随而揭在手中。有守门军士看见,一把拿住,问曰:“你是甚么和尚?这等胆大,来揭榜文?”和尚曰:“贫僧祖代名医,九州万国那一个得病不是我去医好。如今你皇帝要性命,我老僧要天下,将手段传帝位。你众人代我通报,我如进去。”众军士曰:“你这分明是个颠和尚,好好快去,免我打你。”和尚曰:“你那里晓得我本事?”军士曰:“目今多少金紫医官尚且医治不好,你自家烂疮尚不能疗,焉能救得别人?”和尚曰:“你众人休得恐吓老僧,我自幼出家,但有踵身重疾,及死骷髅,不劳一服灵丹,病即除根。尔去上奏国爷,这病症老僧极能医治。今古病源,皆有冤债,老僧医之有药无方,君王病证有方无药。”军士曰:“这和尚说话有甚来因,我们大家去禀丞相爷,宣他进去用药。”
君王一旦病缠身,杂选良方不遂心。真个药医不死病,果然佛化有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