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豹没有多耽误时间,口中念念有词,双手拢在袖中掐了好几个法诀,然后咬破中指,将一滴滴鲜血弹向天空中的云层,云层变得越来越红,越来越厚,同时传来轰隆隆的雷声,闪电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大禹宝鼎禁制中的唐离并没有反抗,依然忍受着大禹的五步天罡雷,只是没几下就将唐离打出了他附体士兵的躯体,阴魂原本还有实型,硬硬地接了几个五步天罡雷后突然变的越来越稀薄,最后变成一团黑色的烟雾在禁制中漂荡,这使得五步天罡雷每一下如同打在空无处。对于唐离的表现,大禹感觉有些奇怪,只是一时还猜测不到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正在大禹一边紧紧注视着唐离一边思索的时候,三苗军队后方飞出一颗拖着白光尾巴的流星,流星划过昏暗的天空,流光溢彩,煞是漂亮。这颗流星飞到姜豹头顶的天空,发出的白光逼退了一片黑暗,禁制中的唐离开始高速的旋转,随着他的旋转,八荒六合的阴煞之气开始聚集在空中,并以飞快的速度撞击那团白光,白光起先还能和其平分秋色,可是没撞几下,也许是法力不济,也许是受了阴邪污染,白光慢慢变得暗淡起来,并且白光和阴煞之气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被阴煞之气吞噬一样。
姜豹见此,开始跳起巫舞,随着他的巫舞的推进,第二颗流星拖着紫色的光尾从三苗后方飞射到上空,与已经变暗淡的白光汇合后相互摩擦两下后就融合成一个稍大点的光球。第三颗,第四颗,第五颗,第六颗,一直飞来九九八十一颗,八十一颗流星汇合成一个灼灼其华不可直视的小太阳,太阳发射出来的光和热,将所有的阴煞之气涤荡的一干二净,地上的阴兵鬼卒在骄阳的照射下俱都是魂飞魄散,顷刻间,除了三苗和华族的兵士外只剩下无数的枯骨和干尸。
在阳光的照射下,唐离被逼的只剩下羊羔大小的一团黑雾,大禹作势要将他残存的这点阴魂收进宝鼎之中,唐离求饶道:“且慢动手!你们也看到了,我身上的阴煞之气已经稀薄的快消失了,马上就要油尽灯枯,在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之前,我想让我的冤屈大白天下,也算是给这些年我害死的那些人一个交代。”
姜豹看了看大禹,道:“别听他废话,收了他!”
大禹道:“听他说说也无妨,也让他临死之前见识下我们正道之人心胸!”
姜豹鄙夷的看了一眼大禹没有再说话,大禹示意唐离可以诉说他的冤屈,唐离的阴魂似乎又淡了一点,道:“我生在汾河边上一个美丽的小族群里!”
“你还是我们华族人?”大禹奇道。
“是!我出生在尧当政中期的时候,原本有个幸福美满的大家族,可是因为尧老匹夫的连年征战,在我不到周岁的时候我父母族人就死于战乱,后来被临族一对好心夫妻收养,我的养父母待我如己出,他们家的女儿更是时时刻刻疼着我爱着我……”说到这里,唐离的语气一改阴狠变得温柔平和。
“我新家的门口有两棵棠梨树,每年都接很多棠梨子,那年月里,树上的棠梨就成了我们姐俩最爱的美味,姐姐只要吃到甜的棠梨子就舍不得再咬第二口,把剩下的都给我吃,因为我爱吃棠梨子,所以养父母就给我取名唐离。后来华族和三苗再次发动战争,养父被征去当兵,结果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我养母知道这事后整日以泪洗面,因为有我姐俩牵绊着,养母才没有殉情。我六七岁的时候,因为天下大旱,流民非常多,唐尧为了显示他作为天下共主的胸怀,接纳了八方难民,其中一部分难民被安排到我们族生活。这些流民良莠不齐,有个十恶不赦的人看我们家只有孤儿寡母,兽性大发下竟欲将我养母……我养母不堪屈辱与他争斗起来,被他活活用木棒把头颅砸的稀烂!因为族长垂涎那恶人妹妹的美色,所以不但不给我们申冤,还将我们家的所有东西都给那恶人,让那人雀占鸠巢成为一家之主,而我们反而成了奴隶……都说唐尧是天下至公至正的人,门前立着诽谤木、进善旌和敢谏鼓,呸!我九岁的姐姐带着我去申冤,路上遇到一队华族的兵士,他们以我姐姐没有站在路边上恭恭敬敬向他们磕头避让为由将我姐俩拦住,姐姐先是跪求他们,无效后企图带着我逃跑,被他们捉住,将我打伤后扔到了路旁的枯井里,他们蹂躏我姐姐时发出的每声淫笑都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一刀一刀铭刻在我心上……那时候我太小连枯井都爬不出去,我怎么救我姐姐!姐姐在被人糟蹋的时候还哭喊着……哭喊着我的名字,还……还哭求他们不要伤害我……”唐离啜泣起来,姜豹蔑视的看了一眼大禹,大禹知道华族女人路遇男人避让的古法是颛顼帝定下来的,是祖制,作为大族长的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当没看见姜豹的眼神。
唐离停止啜泣深吸了几口气,继续道:“就这样,我带着无尽的冤和冲天的恨在枯井里一点一点一点一点一点一点被活活饿死,当灵魂剥离身体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到我的怨气和仇恨能让我变得强大,无数含恨而死的阴魂甘心成为我的美食,数不清的冤魂让我变得无比阴毒狠辣,后来我强大到能随意吸取天地间的怨气和戾气,让我自己变得更强大!我去报仇,我用世人不可想象的残忍手段将那些欺负我家人的畜生一厘一毫地折磨生不如死……过瘾!但是,快意恩仇的同时,我身上的怨气也越来越强大,强大到有时候我都无法左右这种力量,强大到我能轻易打开鬼门,可以召唤死人,而这个本事就是那些成了名的神和魔也不能轻易做到……我越来越强大了,可是天劫也越来越近,我依托着魔王躲过一次次天劫,就是来这里为我的亲生父母、我的养父母和我的姐姐报仇雪恨!”
唐离话音未落,突然幻化成一只人面鹰身的怪物以同归于尽的气势撞向大禹,由于距离太近,又猝不可防,大禹本能的放出护体罡气,硬生生接了人面鹰身怪物的唐离撞击,“轰隆”一声,空间都因这一撞扭曲了几下。
那人面鹰身的唐离被撞击力弹出好远,口鼻流血,断断续续道:“禹瘸子,好样的,我竟然没撞死你老狗日的!哈哈!不过,哈哈,被我这一撞,你至少少活十年,别怪我,谁叫你是尧老狗的继承人,如果不是他穷兵黩武,我的父母和养父母都不会死,他就是刽子手……当然,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我和你没有直接的仇恨,不会让你白减了寿命,你看看姜豹这老小子的下场吧!也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声东击西!”
大禹除了被撞的极端难受外没有感觉到其他有什么不妥之处,对他说的减寿十年也是将信将疑,经他一提醒,向姜豹看去,姜豹听到他的话后也往自身看了看,这才发现一股阴煞气像箭一样已经稳稳地插在了自己心脏位置,只是自己毫无感觉,伸手去拔,阴煞气虚无缥缈根本抓不住,撤开手,那箭矢又真实的存在着!姜豹恨恨地看着唐离,唐离道:“姜豹,今天让你死个明白!姜百宗是你爹对吧,当年华族和三苗大战,我亲生父母落在他手里,他喝醉酒以后拿战俘取乐,让兵卒当众对我母亲百般猥亵,我母亲不堪侮辱羞愤咬舌自尽,你那畜生爹竟叫兵卒继续侮辱我母亲尸身,还亲自用鞭子沾着盐水将我父亲活活鞭打而死,就这样他还嫌不过瘾,死后还拉去,拉去,剁碎喂狗……等我有能力找那姜百宗老畜生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我自然不能放过他,即便是他随葬着很多法器,我还是将他挫骨扬灰,将他的阴魂一点点打散,又将他被打碎的灵魂一点点逼入你们家的食材中,让他的子孙亲人一口一口吃掉,哈哈哈!我就是要让他永世不得超生!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解恨,我要让你继续父债子还!”
唐离说完话,闪电般射向姜豹心脏处的那股阴煞气,两股气合二为一,心脏处的阴煞气一下变成了实实在在的一支利箭,姜豹这才感觉到无比地疼痛,大叫一声从高空中落下,只感觉心里空空的,一股无比霸道的气在体内肆无忌惮的乱闯,而自己除了无尽的痛苦外,根本无能为力!
三苗的众人在下面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强如天神的姜豹落了下来,赶紧去接,刚被接到放在地上,只见一股阴煞之气裹挟着姜豹的魂魄从他泥丸宫里飞到空中,众人连同天空中的大禹都出手去抢夺的时候,“霹雳”一声,姜豹的魂魄和阴煞之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姜豹和唐离彻底从世间消失了!
姜豹一死,天空的骄阳瞬间化作八十一个光球再次返回三苗玄坛上的铜柱中,漫天的阴煞气消失的无影无踪,西边的太阳射出最后几道光芒后,彻底落下山去,空旷的苍梧之地恢复到如初的安静。
在场的人全都震惊的久久无法回过神来,和华族叫板了几十年的三苗一代领袖就这么顷刻间魂飞魄散,刚才还并肩战斗的兄弟转眼间就灰飞烟灭,让谁也无法相信,更何况这是在三苗的地界,不说姜豹的法术如何高强,就是他随便催动几个三苗禁制,也能将唐离打击的万劫不复,可是,这样一个人物,就这样顷刻间没了,众人的震惊让他们忘记了哭泣,可很多人早已经泪如雨下。
此时由远及近传来动人心魄的靡靡之音,众人顺声望去,同花和元寿各引着一头神兽走来,同花身后是一头神骏不可描摹的金翅烈焰骓,金翅未张,如两片金云护在前腿上方,四只马蹄上四团烈焰闪着妖艳的红光,金翅烈焰骓上气定神闲地坐着乾天的父亲天英,元寿身后是一头赤色金睛罴,罴上斜坐着一位美妙不可方物的曼妙女郎,女郎身着红衣,烈焰红唇,头插红珊瑚簪,脚踏红漆木屐,坐在赤色罴上,犹如一团火飘动过来。
从他们四人出现,乾天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父亲的脸,一时恨,一时爱,一时痛惜,一时迷惑,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曾经日思夜想的父亲。
红衣女郎爽朗的笑了一声,对天英道:“大哥,你看这帮人伤心的都忘了哭了,你说哀大莫过于心死,他们的心不会都死了吧!”
天英猥亵地拍拍红衣女郎的嫩手,道:“死没死别人说了不算,你可是四大死魔之首的烈火尊王的爱徒赛玄女,你倒问起我来了。”
赛玄女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道:“是了,心属火,心死不死天底下没有比我更明白的了!哈哈!唉,哥,那个俊小伙是你儿子吧,别说和你真像,倒是没错了种,我看再长两年比你还要风流潇洒!来,让姑姑亲近亲近!”
乾天根本无视赛玄女的存在,依然目不转睛的看着父亲天英的眼睛,天英就像没事人一样也和他对视着,赛玄女说了句“小雏还有点害羞”然后火苗般蹿到乾天身边,烈焰红唇在乾天脸上浓浓地吻了一口,乾天厌弃地拨开赛玄女,看着父亲,冷冷地问道:“为什么要这样?”
“什么怎么样?”天英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你还记得你有个兄弟叫玄星吗?他死的非常惨……你们当初追求的什么你都忘了吗?如果你心甘情愿堕入魔道,那么你当初的所作所为又是为了什么?”
天英打断乾天的话,道:“你想说什么?唤醒我的良知?孩子,你省省吧!”乾天刚要说话,天英大手一挥,阻止他道:“别说废话了,我们今天来就是要收了你们的!姜豹已经完蛋了,下一个就是你了!”天英突然指向大禹。
大禹目光深邃地看着天英,道:“你曾经和姜豹是好友,也曾提壶畅谈,更并肩历过生死,可现在你什么都忘了,但是有一点我希望你记住,有我姒文命在,就不容你们这些魔道嚣张。”
赛玄女妖里妖气道:“老瓜瓤子了,说话还挺硬朗!哥,别多说废话了,直接归正题吧!”
天英色迷迷看了一眼赛玄女,道:“哥都听你的!先放出点魔军还是先把孽龙放出来?”
“哥,我都听你的!”赛玄女的话无比淫荡。
“俩一块给他们弄出来?”两人异口同声讲出来,接着就是一阵淫笑。
三苗阵营里石中鱼和高云风在天英两人出现的时候就下令己方人马重整阵势严阵以待,华族方则由伯益发号施令,大禹隐隐成了对抗魔族的首领,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赛玄女在她那暴露丰满的乳沟之间掏了一下,拿出一个小黑丝卷轴,纤手扯着卷首在空中一展,卷轴展开,无数的黑点如被捅烂马蜂窝的马蜂一样飞了出来,每个黑点都变成一个魔兵,大概因为是死魔的手下,所以每个魔兵都长着一张死了一个月的腐烂腥臭的青脸,身穿黑底红纹的葬衣,个个张牙舞爪,怪叫连连。
赛玄女对着黑丝卷轴吹了口气后将卷轴扔到空中,卷轴在众人的注视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是魔兵却并没有停止增长,从任何空间角度任何时候都能闪出一波魔兵,如此,就算对手想破她法术也找不到她的魔器了。
天英则掏出一个拇指大的铜哨,轻轻一吹,一声尖厉的声音直冲云霄,哨声落后,隐约天际边响起龙啸之声,不一会一条红的发亮的火龙蜿蜒飞来,越过阵仗飞到三苗后方,龙嘴一张,烈火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铅大坝附近的村寨瞬间变成一片火海,大火顺着树木和村庄不断的蔓延,看速度半天就能烧到银平坝,现在所有的苗民都被转移到大山深处的安全避难所,根本没有扑救的力量,火势借着风威只增不减,那些因为慌乱没有被带走的家畜和山中的野兽嘶吼着逃命,稍慢点的都被火蛇吞噬。
三苗的兵将见自己世代繁衍生息的家园马上就要被火海吞噬,心中庆幸亲人已经转移的同时又无比的心痛,但是魔兵就在跟前,转眼就要拼命,又哪来功夫去灭火?很多人流下悲愤的泪,更多的人眼睛里早已经喷出仇恨的火。
正当大家被炙天的大火震惊的时候,又一声响彻天地的龙啸传来,远处湖面上升起一个巨大水柱,水柱犹如一条巨龙飞升到火海上空,化作倾盆大雨,不一会就将大火熄灭,连残烟都不剩,雨层上空蜿蜒着一条青白龙,正是狗脸巫祖的神兽,只是现在看来,这条青白龙不知道要比当初在狗脸巫祖跟前大出多少倍,一个龙角少说都要两丈有余。
火龙见自己的火被白龙的大雨浇灭,张牙舞爪的向天一声巨啸,带着火焰径直向白龙冲过来,趁着火龙的威势,天英和赛玄女也发动了魔兵的进攻,天上地下顿时陷入凄风苦雨之中。
注:关于大禹征伐三苗的事古代典籍多有记载,如《墨子?非攻下》、《古本竹书纪年》、《论衡》等,这里讲讲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三苗首领的死,《墨子?非攻下》记载“有神人面鸟身,若瑾以待,镱矢有苗之祥,苗师大乱,后乃遂几。”墨子老夫子还说了大禹义正言辞的誓师以及开战时候的天地聚变,在巨变中莫名其妙来了个人脸鸟身子的神,这个神一箭射死了三苗的首领,三苗大乱,被大禹收服。首先心疼一下三苗的首领,横行天南敢和黄帝王朝大战三百回合的三苗首领历史上竟然没有留下个名姓,最后还是被个鸟人给射死了,真应了那句话,历史都是胜利者所写。从《山海经》里的众形象来看,人面鸟身有好几个,有黄帝的后代子孙禺强,有伏羲的春神句芒,还有就是在华族的势力范围内九凤,墨子他老人家没有说鸟人是谁,应该是想表达三苗该死,老天灭之的意思吧。遥远的历史已经不知道真相,我想如果当年真有那么场战争,很可能三苗首领就是被一个图腾为人面鸟身的不知名小氏族给射死的,这神来的一笔,犹如神助,所以就被描绘成神鸟,只是氏族太小,小到大家忽略了他的名字。
第二就是夜里出太阳。西汉《六韬》中说有苗三日不见日,《古本竹书纪年》记载日夜出,昼日不出。虽然稀奇,但是这种情况在天文上并不是没有的,比如下午的时候发生阴天和日食,日食发生的时候不明真相的人们只是感觉到天黑的稍微早一点,日食过后,又恰巧阴云飘散,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夕阳还在,人们就会错误的认为明明已经入夜了怎么又出现太阳呢?还有,比如大的天体碰撞也可能像新升起的太阳,据有些资料显示,大禹和三苗大战的时候,在巴基斯坦的摩亨佐达罗遗址发现了同时期的大爆炸的痕迹,一些专家学者认为可能当时的天体碰撞或者其他引起的大爆炸中心在古印度,离之较近的三苗受到了影响,当时的古人远远的看见了夏天下雪,山崩地裂的情景。不管这段历史有没有真实的存在过,至少中国古人的记载和考古相吻合,本身就让人感觉到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