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族阵营里看到神功盖世的大翳一招没发就要被对方干掉,纷纷祭出自己的法器营救,就连大禹也出手相救,可是棋差一步,等他们的法器显威的时候,大翳已经被无数的蜂针包裹起来,那些射出蜂针的土蜂在临死之前组成一道黑黄相间的蜂墙,挡住华族飞出来的法器,那蜾蠃夫人摘下面具,满是深深皱纹的老脸露出一丝冷笑,双手一拍,大翳脚下的土地一下变成了沼泽一般,将大翳吞了进去。
蜾蠃夫人叫道:“瘸子,让你的手下别忙活了,我这也是一石三鸟的法子,一来帮助三毛族除去一个法力高强的劲敌,二来我和这孩子有缘,带回去假以时日就能变成我的儿子,我会将一身的本事传授与他,对他也是难得的好事,三来功成之后我还他自由,你不但拥有一个更加厉害的手下,还可以和我蜾蠃族建立良好的同盟关系。”
“强迫别人当你儿子有什么意义?母子人伦又岂是强迫所能得到?”大禹苦口婆心道。
“放心,不是强迫,是以德服人!蠃母山长乘大神可是九德所化,我去求他你还不放心?”蜾蠃夫人俨然进入到了母亲的角色。
大禹刚要说什么,只见土蜂墙纷纷落下,对面的蜾蠃夫人原地消失的无影无踪。大禹身边的负责书记的夷坚问道:“要不要让人跟踪?”
大禹叹道:“不用,只会徒劳无功,从蜾蠃族的出生就能看出,他们属于地灵一脉,除非你能封住地脉,否则即便找到他们也拦不住……哎,这未尝不是件好事,如果大翳能从蜾蠃夫人处领悟山川地脉的灵气聚散,对我们的治水大业也是巨大的裨益。”
夷坚点了点头,以传声入秘之法问大禹道:“我们是这样一个一个出去斗法?还是现在就发起进攻?”
大禹沉思了下,道:“他们找我们斗法是想争取后方转移的时间,我们斗法一是因为主要兵力在治水,二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现在看来进退都不是!”
伯夷道:“如果此时我们发起总攻,势必会造成三苗平民的伤亡,到时候虽然征服了三苗,可也彻底断了三苗和华族融合的后路,我觉着不应该操之过急,毕竟我们深入他们的腹地,三苗又是以巫蛊名扬天下,贸然行动会损失惨重,双方在此斗法能有效消耗他们的力量,其他部族也没有出手帮忙的名头,如果发起总攻,其他部族就难说了,再者说毕竟还有第三方甚至是第四方的人蠢蠢欲动,我觉着最好是将他们的高手困在这里,以绝对优势让他们臣服才是上上策。”
夷坚道:“伯夷大人分析的很对,是我想的简单了,现在火拼是不明智,能在这里将他们收服总比进入他们的老巢好,想想那些巫蛊就头皮发麻!那好,就让我去找个人练练手吧。”
几乎和夷坚同时站出来的是一个俊俏的让人不舍得直视的年轻人,这年轻人乾天等人去华族的时候也见过,正是欢兜族大族长石中鱼的男宠乱风。
乱风是石中鱼男宠的事知道的人极少,即便是少数知道的人在见到乱风的一言一行后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别扭,相反他那英俊的外貌,潇洒的仪态,待人接物的优雅,让人我见犹怜。
乱风似乎脚不沾地的走到阵前,刚要和夷坚对话,华族队伍里突然闹腾起来,不一会从后面分开众人走出一众人等,正是舜帝的心腹过江鲫景洋、赤眼神雕无有心等人,这些人被大禹安排在后面保护舜帝遗体,以防三苗人偷走尸体以此相要挟,可是这些人却一心想着完成舜帝遗志,更何况他们始终认为杀死舜帝的就是三苗的人,所以此来也是为了报仇雪恨。
大禹见这些人牙咬碎,眼喷火,此时若是劝阻他们回去,万一达不到目的吵闹起来反而不好,于是向五人说道:“既然各位已经成竹在胸,那么你们就下去找自己的对手吧!”
这几个人跃到阵前,也不说话,很霸道地祭出自己的法器袭向三苗军兵,三苗队伍里也射出五道法器迎了上去,十个法器硬碰硬后,空间都不由震撼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乾天更是被一浪接一浪的力量像风吹草团一样翻滚了几圈滚出去老远。
乱风没有理他们,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对夷坚道:“请出手吧!”
夷坚向石中鱼的方向瞟了一眼,笑道:“对我就别这么客气,我也有个怜香惜玉的贱毛病,这可是打架的大忌哦!”
乱风但笑不语,心里却对夷坚极度看不起,战场之上手底下见真章,拿人隐私说话就让人看不起了。
乱风从腰间摘下一个拳头大小的红葫芦,从里面倒出几滴酒香醇厚的老酒,玉指轻弹,滴滴醇酒射到夷坚周围,等夷坚做出反应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处酒的海洋,四周除了酒还是酒,如果没有本能的使了避水诀,估计没有淹死也早被酒水呛死了。
虽然有避水诀保护着不被淹死和呛死,可是酒香之气是不能遮蔽的,如此浓郁的酒香钻入鼻中,夷坚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虽然心里极度清明,知道自己进了对手的法阵,可是身体已经无法反抗,意识不但不想反抗还很享受的样子,此时不要乱风出手,夷坚自己已经烂醉如泥。
乱风并没有沾沾自喜,他此时已经感受到了夷坚的厉害,因为耳朵里和心里始终一个声音在说话,每句话每个字都直戳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和石中鱼的感情,他青梅竹马的惨死,他背叛师门的无奈,他家破人亡的痛苦,这个声音好像知道他的每件事,知道他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每个痛点。乱风想屏蔽掉这些声音,可是不论是用手捂还是用意念关闭听觉,那个声音始终都在诉说着,乱风感觉每个神经,每滴心血都在狂躁。
五个形状各异的巫师和过江鲫他们对抗,一时也分不清高低上下,乾天拉了拉身边的千鹤,千鹤跟着乾天往旁边走,不时回头看双方的对抗。
乾天道:“这么喜欢看热闹?”
千鹤又看了一眼道:“热闹倒没什么看的,就是想多长点见识,很多法术都是没听说更没见过的,此行受益匪浅啊!”
“你们是内行看门道,我这外行只能看看热闹罢了!现在看热闹的心情也没有了,就想和人聊聊!”乾天走到旁边土丘边坐在了青草上。
千鹤站在乾天跟前,笑道:“聊聊?此情此景你还想聊聊?呵呵!你这份心境啊,难道你是大罗神仙托生的?呵呵,佩服!”
乾天拍拍旁边的青草,示意千鹤坐在旁边,道:“谁告诉你此情此景只宜看热闹不宜聊天啊?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杀猪斩屁股,各有各的法!锥子剃头,各师傅各拳手……”
“饶命!你有道理行了吧!有什么想聊的赶紧的吧,我也想知道你在这样的时刻想说点什么!”千鹤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往草坡上一躺,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似乎旁边并不是斗的天昏地暗的战场。
乾天酝酿了一下刚要说话,千鹤突然坐起身,看着乾天道:“你给人的感觉不对啊,大喜大悲最易伤神,你神神叨叨的,莫不是……你不会是伤到哪了吧!”千鹤坏笑着往乾天脐下三寸撩去,乾天笑着将千鹤的黑手格开,嬉笑着将千鹤推倒报以老拳。
闹了一会后,千鹤重新躺在草地上,乾天坐在地上随手有意无意摘着青草,道:“咱这个年纪说人生有点矫情,可是感慨却是真实的,想想在厚土村的时候,我们俩别说是刚才的嬉闹,就是能说一句普普通通的话都是让人不敢想象的,现在成了生死之交,有时候想想有点不真实,人生际遇实难琢磨啊!”
千鹤看着天空道:“我也有同感,其实想通了也就那么一回事!爱、恨、情、仇,也就是一念之间的事,如果不是那一瞬间非常欣赏你,然后尝试着走进你的世界了解你,估计现在我也像其他的人一样,满世界搜捕你呢,敌人、朋友、生死兄弟,我们转变的有点不可思议,虽然有点恍惚,可是我确信我没有选错,能和你们几个联袂闯天下,我骄傲!赖皮蛇有句话我特别欣赏,他说安安稳稳过一生然后老死床上也好,在洞天福地里修炼活他个万万年也好,都不如潇洒走一回,去感受每时每刻带来的充满新鲜感的不同挑战!”千鹤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拳头轻轻地砸在乾天后背上。
乾天回头看了一眼千鹤,很真诚的说了声“谢谢”,千鹤笑了笑没有说话,乾天回过头看着地上的青草,道:“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说来听听!”
乾天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也许是我从小自己待的时间太长了,胡思乱想的,说不好别笑话我啊!有时候我一个人坐在院中的树下乘凉或者一个人在没人的山上散步,我会突然非常非常真实地感受到天地的存在,感觉到身边的树是真实的,地上的草是真实的,树上的鸟、溪中的鱼也是真实的,我能感受到我自己的呼吸,感觉到自己的存在,那种感觉很难用语言形容,就是,就是,就是感觉自己活生生的真实的存在天地之间,和眼前的土地、树木一样的真实存在!可以想象,人平时看不到自己,也没机会去感受自己,一旦去感受了,那种真实存在和感受到真实存在的感觉很不一样,似乎自己不是一个生命的过客,自己应该是这个真实世界的一部分,既然是整体的一部分,那么就应该能影响到整体,不会默默无闻下去……我说的这些你能理解吗?”
千鹤沉默了一会道:“说真的,不太容易理解,但是直观的给人感觉你这样的想法似乎就是大家常说的把自己太当回事了,但是你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乾天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我以前活的太压抑了吧,感受到自己的真实存在,但是又毫无意义,我能感受到树的存在,我用手抚摸着壮实的是树身,可是,如果摸着树身的我突然消失了呢?树身还在那坚挺着!我从小溪边经过,我看的见小溪,小溪倒映着我的容貌,如果我消失了呢?溪水依然潺潺的流着!现在我没有消失,厚土村的休与山瀑布还是在欢腾的倾泻着!这个世界上,有我没我这棵树都存在啊,我在与不在瀑布溪水都流淌着!它们的存在不以我的存在与否为转移,那么我感受到的自己真实存在,以及自己是现实世界中的一部分的感觉又是那么虚伪。不瞒你说,有这样想法的时候我都不敢往深了想,我隐隐感觉这是个无底洞,想深了就无法自拔!”
“也许这就是那些老不死们能坐在深山古洞千年不动的原因吧!你这种想法继续走下去就是生死问题,真实和虚幻问题,最终是有和无的问题,那是大罗神仙们想的问题!你还是别胡思乱想了,旁边有热闹你不去看却和我说这些,你倒让我感到不真实了!说,为什么扯这些没用的?”千鹤还是想知道乾天的真实想法。
乾天道:“我每次有那种想法的时候同时会感觉自己应该很重要,不应该默默无闻,我有改变一切的冲动,可是到头来连自己能否自由走出院子都无法改变!”
千鹤没有说话,他尝试顺着乾天感受的去思考,可是刚要碰触到某种东西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阵心悸,不觉一身冷汗,不知道自己是惊还是怕。
千鹤道:“我试着感受身边一切的存在,心理很不好受,尝试去感受自我存在的时候,我没有勇气,有点可怕,你以后别再想这些东西了!”千鹤说着话坐了起来,拍着乾天的肩膀,希望他能答应自己。
乾天点头道:“明白,那感觉不好受,以前是孤单,现在有你们几个兄弟,我哪有时间想这些。和你说说话,心理舒服多了!”
“可是我心理却不好受了,你现在的表现让我莫名其妙,今天的这些话你完全可以换个时候说。我早看出来了,说到善良,我们这些人中你可能比雪儿和宇凡还要善良,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你不会放着很多熟人厮杀不去关心,在这里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乾天搂住千鹤的肩膀,用自己的头抵住他的头,两人鼻息可闻,这个距离让千鹤都有点害羞,乾天却严肃道:“能把玉衡给我吗?”
“可以啊……不对,你怎么突然想起要它了?”
“不知道,我隐隐感觉今天我要用到它!”
“你知道璇玑玉衡的奥秘?”
“不知道,但是我内心深处隐隐感受到我可以催动它!”
“什么意思?催动它干什么?”
“不知道,感觉而已!”
千鹤将信将疑看着乾天,道:“就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感觉?”
“我真心希望你能给我!”
“不!我从你眼中没有看到任何斗志和坚毅,满眼都是绝望和空洞,我不会答应你!我也不会跟着一个胡思乱想的人胡闹,醒醒吧你!”千鹤甩开乾天的手臂,起身拍了拍屁股往三苗阵营逃也似的走去,此时的千鹤内心充满了莫名其妙的恐惧。
乾天看着千鹤远去的背影,想着他故作生气其实一脸惊恐和担忧的样子,自言自语道:“谢谢你们,我的好兄弟!”
注:
1、夷坚:《列子.汤问》中说,《山海经》是“大禹行而见之,伯益知而名之,夷坚闻而志之。”应该就是大禹的秘书或者书记员。
后面乾天这段话是笔者的偶尔产生的一些感受,比如偶尔从公园走过,突然就会像看电视上的人走过公园一样感觉到自己真实的从这条路上走过,树木、花草都是如此的真实,而我是真实活着的。有时候还有那种感觉,我在走着路,十米以外同时发生了什么?百米以外呢?外国呢?地球以外呢?这种感觉很玄妙,因为能当人感受自我的同时也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就像前文写的那样,百年以后你踢过的一块石头依然还在,而你已经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