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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求救被害于三好出险入险艾善人

骡网坠坠响铜铃,清晓冲寒过驿亭。

我自垂鞭玩残雪,驴蹄缓踏乱山青。

话表雁门关总镇于得龙坐在帅堂,暗想内无粮草,外无救兵,不由愁思万状。只见偏将于三好控背躬身,口呼:“大人!末将愿往都江关李大人处去求救兵。”于总镇闻言满心欢喜,遂写了一封求救文书。于三好接过文书,揣在贴身怀内,退下帅堂。候至日落,饱餐战饭,候至天交三更,提枪上马,暗开城门,过吊桥。不移时来到反营前,一抖战杆,闯进反营。逢者就扎,遇见就刺。黑夜之间,众贼兵在梦中惊醒,不知偷营敌兵来了多少,忙忙用乱箭射之。此时已交四更,堪堪闯出贼营,被贼兵射箭,脊背中了三枝箭,险些落马,抱鞍而逃。一昼夜跑到都江城,一声喊道:“门军听真,前去通报总镇大人得知。你就说雁门关于总镇差人前来搬兵,求救来了。”

且言都江总镇李红在帅堂,思索夺大明江山,推倒万历,好坐一朝天子。屡有探马来报:朵思大王困了雁门关,至今并未攻破,“赶多暂杀到北京,我与朵思大王好平分江山。”正然思想,只见门军至帅堂跪报道:“城外现有带箭伤一将,口称奉雁门于总镇之令前来搬兵,请令定度。”李红闻报,心说:“屡屡有往北京去的告急文书,皆被老夫押下。现今又有向老夫这里告急求救,犹如海内寻针。”想罢遂吩咐门军:“将求救来将请进来。”于三好随着门军来至帅堂,跪倒口呼:“大人发兵救雁门之危。”李红曰:“将军请起,到内书房给你拔箭敷药。”遂一同进了内书房。李红把于三好背上箭拔下一枝,于三好只疼的汗流满面;又把二枝箭拔出,于三好只疼的已昏过去。李红把三枝箭反倒,向背内使劲一插,于三好“咳哟”一声,绝气而亡。把尸身令心腹家将移出掩埋,这且不提。

且言戚大帅带领军将人马,这日催着军兵来至都江口,令军卒沿江岸搜索船只渡江。拘了两三只船,兵马上船,渡了两三日方渡完。戚帅领兵过了大江,远远望见都江城。不多时来至离城二里有余。只见李红率领许多文武官员前来迎接,口呼:“戚帅,一路风霜,多有辛苦!”戚帅曰:“国家大事,奉命出师,焉敢辞劳?”遂护拥进关入公馆,传令众军兵支帐房已毕。阖城文武官皆来请圣安,戚帅口呼::“李大人,刻下雁门关怎样了?”李红曰:“雁门关被贼所困,我已年迈,不能去解围,只可护守都江城。”戚帅闻言暗想:“这老贼坐观胜败,一定与反贼串通造反。本帅征服反寇,回朝参劾他便了。”次日率领军兵响炮拔营,竟奔雁门关而去。这且不表。

再言长脖雁马华、短脖鹰项振二人,领着艾老夫妻三人竟奔穿云山寨而来,往前行走。艾老问曰:“你家帅爷带领军兵,是去解雁门关之围的吗”二贼说:“非也!我家大王领兵去助朵思大王,推倒大明,夺取江山。你女就是正宫国母,必封你是阁老。”艾老三口一闻此言,心中一惊,暗说:“不好!原来已入了贼寇圈中!无奈何,凭命由天罢!”跟随二贼而行。

不多时来到山寨,有守寨的二人,一名王二,一名张三。见马华、项振领来男女三口,问曰:“这是从何领来的?”项振说:“这是咱们大王发兵,在半路所遇,令我二人送上山来,将这女子作为压寨夫人。我二人将他父女三口安在寨中,暂且给他三口做些酒饭,令他三口充饥。”言罢送进寨内去了。张三低声向王二说:“他二人掳来这男女三人,好像恩人艾老爷。”王二说:“不错。那年咱二人打死一乞丐,多蒙艾老爷花费银钱买通书吏,卖放咱二人。此恩至今未报,不如趁此机会放了恩人一家三口,以报恩人救咱二人之恩,有何不可?”

二人商议妥当,来到后面,见了艾公三口。二人跪倒,口呼:“恩人为何来在此地?我是张三,他是王二,在恩人府上打死乞丐,蒙恩人救了小的二人之命,在此山充当门丁。此是火坑是非之地。我二人情愿送恩人三位下山逃命!”艾员外闻言曰:“原来是你二人,怎能救我三人逃走?”王二说:“步行不中,必被他二人赶上,就有性命之忧。岂不白送了性命?我想请太太并小姐骑上二贼那两匹马,你老人家随行。教张三兄相送一程,往西而行。叫张三兄别回来,在前途候我。”艾公曰:“很好!事不容待,就此而行。”张三暗把二贼之马牵出寨门之外,将太太并小姐皆扶上马。艾公、张三一同引路,往西行去。沉了半时,王二这才喊嚷:“不好了!那老者偷盗马匹,三口人向东逃走了。”这一喊嚷,就惊动马、项二贼,出来一问,王二就言老者三口偷马下山逃跑,张三追下去了。二贼问:“向那里逃去?”王二说:“往东逃去。”二贼闻言,一个抄枪,一个提刀,往东赶下去了。王二见二贼去远,自己下山去寻张三逃走。这二贼子一气跑有二十里多地,未见着张三。向前望看,那有人影马迹?只得回山追问王二,他必知情。

不言二贼回山。且言艾老夫妇并女儿来在中途路,张三口呼:“恩人前途保重,小人去也!”艾公曰:“多蒙你二人救我全家人口之命,异日再报你二人之恩!”张三曰:“员外乃是我二人之大恩人,何言报恩二字?请呀!”言罢,转身徉徜走去。艾公老两口只得带着女孩儿,无精打彩往前行走。

走不多时,天已大亮。见前面有一座大寺院,真乃威严,群墙高有一丈开外,皆是磨砖对缝。庙前一对冲天幡杆,一对门前大石狮,红漆明亮的山门,两座角门,皆是红色。山门上有碗口粗的一对门环,乃是风暴铜打就的。山门上悬一金字匾,上写“古刹都龙寺”。见寺院前静悄悄无人,艾员外向夫人说:“咱一夜无眠,又乏困又饥渴,不如在此庙外台阶上歇息歇息,再寻镇店村庄,去寻饮食,可否?”夫人曰:“老爷说好便好。”艾员外把他母女扶下马来,把马拴在幡杆上。母女溜了一回,就坐在庙台阶上歇息。不料那两匹马也是又渴又饿,不由的叫唤了几声,惊动庙内两个守门之人:一名王八,一名曹丹。

“哗啷”一声开了角门,走出一看,原是一男一女,一少年美貌女子。遂走前问道:“你们三人是做甚么的?”艾员外曰:“我父女三人是逃灾避难之人,欲往北京投亲。偶践宝刹之地,多有得罪,冒犯了。在此歇息歇息就走。”王八说:“看你三人真是可怜,大约你们连饭还未用过。你们在此等候,待我进去禀求我家七爷,周济你三人一顿饭,你看如何?”艾员外曰:“多美言一句,感激不尽了。”王八口呼:“曹大弟在此陪着他三人。”转身一溜烟进了上房,口尊:“七爷,山门外来了三人,大约是老两口领着一美貌女子,必是他的女儿。口称是逃难的。七爷何不周济他们一顿饭,把闺女留下,有何不可?”恶贼李七闻言大悦,曰:“就依你行。”王八转身跑至山门外,口叫:“老头,你三人好福气,我家七爷有请!”

曹丹把马拉进山门,拴在马棚,艾员外同夫人、女儿三人跟随王八,来至上房院中。早有恶贼李七在台阶上向外望看见一老头同一老婆,后随一美貌女子,不由心中大悦,走近前向艾公施礼,艾公忙还礼。李七说:“请进东屋内坐。”艾家三口进了东屋,艾公举目观看:屋内方砖铺地,顶棚如雪洞,悬着数对纱灯,迎面一张金漆八仙桌,两旁配一对交椅。条案上摆设,左边是金钟配古瓶,右边是玉磬配帽镜,当中是古鼎。旁设穿衣镜,墙上所挂名人字画。靠东山设一床榻,被围幕遮掩,看之不真。暗想:“分明是一座大寺院,如同官宦待客之厅。”恶贼李七进来让坐,说:“请坐!请坐!”艾员外、夫人、小姐坐下。李七问曰:“老者从那里来?往何处去?”艾公曰:“我夫妇领着女儿自雁门关逃难至此,欲奔北京去投亲。”李七曰:“这就是了。你夫妇在这多住几天,再去也不迟。”艾公曰:“到处贼兵造反,兵马慌慌,不敢久住。略歇片刻就得赶路。”李七说:“你们三口大约还未用饭。”吩咐一声“摆饭!”只见恶奴摆上饭来。李七说:“请用饭罢!”

艾公夫妇三口用饭已毕,忙忙站起,向李七口呼:“大爷,我夫妇三口搅扰宝刹了。这有白银二三两,全收下罢!容日后登门叩谢!”李七闻言,把眼一翻,说道:“你这老头好无道理!我这非是过路客店,也不是饭馆。好心好意优待你们,你反给我饭钱,小看与我!既然如此,留下你的女儿当饭钱!”艾老夫妇一闻此言,不由的大惊失色,跪倒叩头哀求。李七唬曰:“若不看你女儿面上,把你二人用刀杀死。”遂吩咐众家丁:“把他男女二人推出庙外!”众贼奴遵命,把艾老夫妇推推拥拥,推出庙外。这且慢表。

再言戚帅带领军兵,往前催躜路程,有蓝旗官报道:“报启帅主,得知大军已临雁门关三十里地了。”戚帅闻报,吩咐安营下寨。埋锅造饭已毕,只见探马在营门滚鞍下马,跑进中军帐,跪报:“雁门关被贼兵围困,现时四面攻打。”戚帅闻报,忙传令先锋官听令。王大愣控背躬腰,口呼:“元帅令末将那里差遣?”戚帅拔令箭一枝,曰:“贼兵现今四面攻打雁门关,令你前去解围,不得违误!”先锋王大愣带领五百精锐马队,竟奔雁门关而来。后面戚帅带领全军杀奔前来。

王大愣带领本部马队,皆是身强力大,刀沉弓硬,千选百炼的好汉。不移时冲进贼营,逢着就死,遇着就亡。在万马营中如走平道,如入无人之境,真称的起奇兵勇将。只杀的贼兵血流成河,叫苦连天。早有贼兵去报朵思大王。朵思大王闻报,忙提叉上马,飞临阵前。先锋王大愣一见贼将临敌,并不答话,抡起镔铁棍向贼王打去。朵思大王用叉急架,叉磕棍响,只震得朵思王两臂酸麻,虎口已裂,心知不好,又闻城内炮响,于总镇带领兵将杀出城来。朵思王心中一惶,一失神,被王大愣一棍打下马来。众军兵赶上前,把朵思王绑讫。众贼兵如瓦解冰消一般,往四下逃命去了。

于总镇见擒了朵思贼王,贼兵四散,见了戚帅寒暄数句,带领兵将并马进城。至帅堂分职落坐,遂吩咐把朵思贼王打在木笼囚车,候拿住董狐狸,一同解进京师。正吩咐之间,见军卒跪禀:“王大将军跌倒在地,人事不知。”戚、于二帅闻禀,忙忙站起来,至偏院房内,见先锋官躺在软榻,面色焦黄,闭目合睛,昏迷不省。于总镇曰:“王将军之病,乃是卸甲风。”遂令中军官取来一丸药,用姜汤送下。不多时,王大愣“哎呀”一声,曰:“可罢了我了!”于总镇曰:“病无妨碍了。令人看守侍候,百日必愈。”遂各归帅府。戚帅令人到艾府探亲,中军官回禀:“艾员外阖家避难逃乱去了,不知何往。”戚帅闻禀,也无可如何。于、戚二位帅爷方欲安民,只见蓝旗官报进帅堂说:“穿云山来了无数贼兵。”于帅一愣。

不知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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