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林七若和陈旻浩两人早早地就告别了德智大师,巧的是言起也在,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林施主和陈施主,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林七若摆了摆手,“嗯嗯嗯,后会有期,后会有期。”说完便拽着陈旻浩的衣袖溜了,多待在金水寺一刻钟,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她没有告诉陈旻浩,只是不想让他为难而已。陈旻浩总觉得言起有点不太对劲,但也没有多想,意思性的挥了下手就转身和林七若一起下山了。
等到两人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言起略有些嘲讽地看着德智大师,语气中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你们的关系也没见得有多好吧。”德智大师的语气夹杂着无奈,仔细一听还有些不满,“我这只是为了金水寺,与别的无关。”言起碰了个软钉子,也渐渐收起了玩笑心,“我先回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别忘了你应该做的事。”言起扔下了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德智大师一个人在原地吹冷风。金陵的温度终究不敌云海暖和,更别说是远在北方的帝京了。
日至中天,暖阳当头,空气中渐渐有了些暖意,林七若走着走着突然就站住了脚,一动也不动,眼睛里盛满了孤寂与落寞,只是她长长的睫毛掩去了大部分的失落。
日复一日,年过一年,她好像也没有做出什么功绩出来,反倒是浪费了无数的光阴,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快要变老了,可事实上她还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啊,不过比起同时代的别的女子来说,她可能真的是个异类。
算了,不想这些了,只要她还活着,她就有机会,时间只是条件之一而已。越是身处困难,越要从容淡定。当自己觉得最困难的时候,便是离成功最近之时。喷泉为何如此美丽,因为它有压力。所以,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要坚持下去,不能再轻生了。死了的人一了百了,可活着的人却是万分煎熬,她不能那样子了。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陈旻浩见林七若愣在大路中央,也没有出声打扰她,事实上,他也在想林七若心中所想的事,有些人,早就已经死去了,死在了二十多岁,死的是那颗曾经跳动的心,而在七八十多岁,便会经历肉体上的死亡,直到最后,世界上最后一个曾经记得你的人也忘记了你,你终于不复存在,永远消失。等待一个人真的很辛苦,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坚持多久,他决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终于向时间低下了骄傲的头,之后,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林七若,该走了。”陈旻浩将林七若拉回了现实,“再不走就只能吃剩饭剩菜了。”
“今天不想吃饭了,你自己去酒楼吧。”林七若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不想再多说一句话。少吃一顿又不会怎么样,之前陈旻浩和陈渺杰还觉得她肥胖呢。
“行,姑奶奶,你高兴就好。”陈旻浩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与留念,林七若突然愣住了,这不是她认识的陈旻浩,心里蓦地塌了一角,她捂着心口,想哭却又哭不出来,神色难看到极点。
片刻之后,林七若收拾好情绪,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淡然地往乌衣巷走去,她从来都不服输也不认输,每一次都不例外。保持常态,偶尔缅怀,就可以了。
这个世界永远有善恶美丑,可以选择随波逐流,也可以选择守住自己内心的清明与光亮,而林七若,选择的是后者。任何时候,每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无愧于心的人生,才是自己的人生。
林七若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陈旻浩并没有扔下她,而是去买烧饼了,他记得林七若最喜欢的就是烧饼,只是没见她买过几次,而金陵的烧饼,味道浓重却令人回味无穷,既然林七若不想吃饭,也没有什么好勉强她的。林七若此时正坐在桥头上,桥下的护城河内河水流湍急,她也不怕掉下去。
一阵寒风吹过,林七若的肩膀忍不住抖了抖,乌衣巷真的如陈旻浩所说,没有鸟蛋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一股失落无限蔓延着,止也止不住。
陈旻浩一眼就看出了桥头上的那个背影单薄的女子就是林七若,他缓缓地走上前,不要问他为什么会来乌衣巷,也许是心有灵犀吧。虽然脚步声十分地细微,但林七若异于常人的听觉告诉她来人正是陈旻浩,她转身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哇,你也不给我带一个。”她可喜欢烧饼了,记忆里小时候吃过的金陵烧饼,的确是人间一绝。
“哼,刚刚不是那个谁说自己不吃饭的呵。”陈旻浩重复了林七若先前的话。
“呃……”林七若满脸都是大写的尴尬。“逗你玩的,谁让你这么笨,简直就是笨得无可救药了。”陈旻浩像变戏法似的手里马上又多出了一个烧饼,“诺,给你。什么时候可以聪明点。”
“下次……下次一定变聪明。”林七若立刻接过了烧饼,她走得腿都酸了,再不吃点什么填饱肚子,等会儿就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