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温斯严和徐长封带着远征军还有叶挽歌的遗体离开了,林七若从此与他们分道扬镳。今后,大家各凭本事。当然,这后一句,是对李牧说的。
在漫天的风沙里,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是那么的决绝而又冷漠,林七若不禁有些失落,仿佛头顶上的那片光明被带走了,她的脸上,似乎是笑了一下,一闪而过。但是,黑暗不并可怕,黑暗是一把打向坯料的锤,打掉的应该是那些脆弱的铁屑,锻成的将是锋利的钢刀。
他们是同一路人,可却又不是。跟他们同路的,是那个浮在表面上的林七若。当然,如果一点都不投缘,那么当初也不会结拜了。其实,在他们四个人当中,永远表里如一的,只有徐长封。徐长封跟他们不一样,他有爹娘的疼爱,有师父的教导,有师兄弟们的关怀,有阁中长辈的照料,他的世界是无比光明的,没有一丝的暗淡。他不需要隐藏自己的情绪,做自己就好了。有一说一,不用顾忌那么多。
分开了,也好。只是,心里终究还是落寞了。一别两宽,兴许,此后就是山水不相逢了。对于叶挽歌,林七若倍感愧疚,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伤害温斯严,以至于误杀了叶挽歌。
总有一份渴望,等不到心中的彩虹,便在遥远的天空烟消云散;也总有一个远离,来不及说声祝福,便在惆怅中轻轻转过流年。
另一边,李牧的面色阴晴不定,温斯严真的命大,这次又让他逃过一劫,希望下次,你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否则,你就去见阎王吧。
扬帆广场的人,就这样不欢而散,没有一个人的表情是轻松的。
说好不哭的呢?刚才还是流泪了,早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风干了,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落泪,她转过身,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快速擦干了所有的泪水。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哭泣。再次回过身来,一切都归于平静。
由于叶挽歌是碧轩阁正阴旗的旗主,她的后事自然是要交由碧轩阁操办,但是,徐长封和温斯严一致压下了此事,在洛邑的凌霄山主峰的峰顶将叶挽歌安葬。
凌霄山四季常青,属于断块山,由断发育而来,其主峰海拔是云雪山的五倍高,四处陡崖、峭壁林立,前路难行,平日几乎无人登顶,是个清静的地方。碧轩阁已经元气大伤,不应该再卷入这场阴谋中了。李牧今天算盘落后,指不定背地里又要使拌子。
有些事,有些情,不是说忘就能忘的。之所以密不发丧,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林七若。温斯严不相信林七若会这么做,她没有任何理由对他痛下杀手,况且,徐长封告诉他,在与李牧打斗的过程中,李牧念了一段咒语,很有可能是在操控林七若。事情真相不明,叶挽歌也不能白白牺牲,所以只能先瞒着碧轩阁那边。不然,这口黑锅,林七若是背定了。
另一个原因,碧轩阁正阴旗由于“叶挽岚”的原因,死伤惨重,情况比正阳旗那边还糟糕上几分。正阴旗的弟子除了叶挽歌姐妹几乎是资质平平,如果还传出叶挽歌逝世的事情,正阴旗那边岂不是乱套了。为今之计,只能先让云继顶上。
收到徐长封的来信,云继感到十分震惊和吃力。徐长封隐瞒了叶挽歌死亡的详情,让云继代管理正阴旗,等到下任旗主上任再交由新任旗主负责。云继表很为难,他怎么就摊上了这么黑心的阁主,无情地压榨他的劳动力,自己却跟兄弟跑了,除了关键时刻赶回来,其它时候根本就不见人影。
林七若仍旧被抓回了飞龙营。虽然她非常反感李牧那小人之径,屡次出尔反尔,口蜜腹剑,但是她现在无家可归,也没地方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在李牧居然大发慈悲,没让她继续待在后厨当火头军,把她调到锐影那里去了。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几天,她居然被调去李牧那里伺候李牧。林七若真心不知道李牧又想做什么,但她又没有拒绝的权力,不是吗?
对于无用之人,李牧向来是给对方一个痛快,一刀解决了便是。本来还想着用林七若威胁温斯严,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但是对于林七若那张熟悉又相似的脸,他却犹豫了。他知道,林七若一个人能抵得上一个师,但若是不为他所用,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他也有想过要拿林七若去威胁温斯严,如果温斯严不管林七若,那必定会寒了将士们的心,一个连结发妻子都能毫不留情地抛弃,那么对于这些普通士兵,岂不是更为无情。如果温斯严为了林七若而妥协,那么底下又有人会说他妇人之仁,不成大器。所以,你无论怎么做,都无法令所有人满意。
李牧虽然诡计多端,但是却不屑以女人为饵。他向来对大宣皇帝送公主去和亲的行径感到十分不耻,就知道送女人去和亲,还美名其曰一堆什么狗屁废话,一点骨气都没有。前朝李氏可没有这么窝囊,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不投降,不逃亡,就算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也是为战而死。因此,李牧才没有将林七若推出去,否则,林七若很有可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万分庆幸,李牧并没有刻意为难林七若,只是让她干干杂活而已。林七若自小就习惯了这些,也不觉得有多么吃力。只是,每当空闲时,她的脑海总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扬帆广场的情形,也许,那天是他们这辈子相见的最后一面了。她会在所有士兵出营训练的时候,轻声地唱道:
说不心酸那是假的,毕竟我的心也是肉做的。
说不痛苦那是假的,毕竟我的心也是肉做的。
你离开时我心里的彩虹,就变成灰色。
说不心酸那是假的,如果我真的没那么爱过。
说很快活那是假的,你的名字依然那么深刻,每个字都刺穿我的心脏,那鲜明的痛是红色。
他,想必是不知道的吧。他走之前,没有对她说一句话,想必是对她失望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