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曳站在悬崖边上,晚上的夜见山就像一头面目狰狞的巨兽,正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猎物上钩。
千曳看着山下的城镇,它正亮着昏暗的灯光,就像是等待被巨兽吞噬的垂死之人。千曳的眼镜右镜片裂了几道痕迹,裂痕交错着如捕食者的蛛网,透过那“拦截生命之网”可以看到他的眼睛就像贴了白膜似的没有一丝光彩,那完全就是死人的眼睛。千曳一动不动,僵硬得就像雕塑一样。此时的他,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个徒有人形的空壳。
“没想到,被阴了一把啊。”
没有一丝感情波动的声音从他口中如机械般吐出。
“第一个。竟然中了头奖。我竟然是第一个……我……是第一个,但绝不是……最后一个……”
刚才还像雕塑般站立着的千曳,此时竟像一棵被砍倒的大树一样跌入了“巨兽”的口中,离奇的是,没有一丁点儿的声音。
……
我醒了。感受到那冰凉潮湿的感觉时我发现我正倒在土地上。
“这是哪儿啊?”
我想站起来,但是我一动就感觉浑身剧痛。突然我想到了,我好像从山路上滑下来了。
“真是倒霉。……我睡了多久?”
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我无法判断时间。我叹了口气,不再想这个。
那个梦。
我想到了我在睡着,或者说是昏迷的时间里做的那个梦。
“千曳老师?”
那真的是千曳老师吗?还有他那句话,跟我刚才听到的几乎一模一样。这又是怎么回事?我迷茫地盯着星空,好像它能给我答案一样。
“差不多了。”
过了一会儿我尝试着站起来,虽然还是很疼,但比起刚才还是好多了。我终于站了起来,但当尝试行走时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每走一步都是困难无比。可能休息一下再走更好,但我实在不想再待在这个鬼地方。我慢慢地移动着步子,开始离开。还好我对这里有印象,再走一会儿就能到山路了。
我带着沉重的双腿走着,不知走了多久才到了山路,途中我的衣服也被断掉的树枝割了几个口子,加上身上的泥,我想我的样子一定更狼狈了吧。我到了山路,发现黎明已经悄然降临,新的一天开始了。看着美丽的朝霞我却心急了,竟已经这么晚了!我想加快脚下的步伐,可是现在这样似乎就是极限了。不知走了多久,我终于到了,看着院子的门,我下意识的一推,它开了。为什么?我记得我是垫着东西翻墙出去的,我没有动门啊!它应该还是锁着的。一股股倦意如潮水般袭来使我放弃了思考。我拖着这副身子向大门走去。这时门开了,那个人出来了,他的表情是什么我没看清,一定很惊讶吧。啊啊。我不想被他看到这个样子啊!这次也好,合宿时也是,为什么总是出丑的样子被他看到啊。
他跑了过来,扶住了我。他的手感觉有些奇怪,就像想用力却又不敢一样。他看着着我什么也没问,我也什么也没说。不仅是因为他没问,更是因为我太累了,我的视线已经模糊,连他的具体表情也看不出来。
“我是第一个,但绝不是最后一个。”
又来了,为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抱怨,黑暗就把我吞噬了。
……
“所以说你在外面睡了一晚?”
听完赤泽的讲述,榊原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这让赤泽很是意外。
“抱歉,容我试一下。”
榊原上前一步,没等赤泽反应过来他就把手掌放在了赤泽的额头上。
“温度正常。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
“赤泽?”
“啊,不,没有,谢谢关心。”赤泽赶紧说道。
“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榊原叮嘱道。
“嗯。”
赤泽小声应着,没想到榊原在听完她的话后第一反应是这样的。一种特殊的感觉涌上心头,她说不出那是什么,但绝对不坏。
“赤泽,说来抱歉。正常情况应该送你去医院的,但你现在……是死者,所以……抱歉。”
“不,我理解。不说这个了,你应该还有要问的吧?”
“嗯。你确定那就是千曳老师吗?”榊原问道。
“嗯,梦里那个我能肯定,但现实里的人影,说实在的我都有点怀疑是不是幻觉,但我感觉……就是当时吧,我头脑应该还清醒,看错……应该不可能吧。”赤泽托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样啊,那你先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榊原说着就要离开。
看着榊原的动作,赤泽在犹豫着,她想去确认一下,但又怕被否定了之后的尴尬。赤泽内心一直挣扎着。终于在榊原要出门的一刹那,赤泽喊住了他。
“什么事?”榊原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
“就是一个问题。我在合宿时问你的……那个问题。”赤泽看似轻松说着,心里却忐忑不安。
“那个问题?”榊原皱了皱眉,好像在思考着。
“就是……算了,抱……”
“你踢出的一个空罐子砸中了我,然后跑了下来,结果跌倒了,一路滚了下来。是这样吧?”
赤泽刚想说抱歉,榊原却先她一步把话说了出来。
“你……”
赤泽心中的情绪在听到榊原的话后被疏通了。随之而来的,还有那泉涌的泪水。
“为什么你要把我出丑……出丑时的样子记住啊!两年半前,合宿时,刚才,现在。为什么啊!我出丑时你都在场……”
赤泽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有的顺着她细嫩的面庞缓缓流下。榊原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他走到她身前,想安慰她却又不知怎么做。正当榊原犯愁时,赤泽缓缓地抱住了他,将面庞埋在榊原的胸口。
“对不起。不过……请允许我……就一会儿,一会儿就行……”
那一刻榊原明白了,这个强势女孩心中的另一面。
“好的,没问题。没问题……”榊原缓缓开口。
……
敕使河原想去看看赤泽,虽然樱木说已经没事了,但他感觉还是自己看看才放心。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一幕。
赤泽在哭。她在抱着榊原哭。
“为什么?”敕使河原下意识说着,他的声音竟变得分外沙哑。
敕使河原咬了咬牙,趁他们没发现,逃里了这里,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此时的他全身无力就像是舔舐自己伤口的孤狼。他坐在床边,他的思绪无法冷静下来,因为他又想到了那个梦,那个赤泽跟另一个人结婚生子,共度余生的梦。
“那该不会是榊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