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不识的突然出现,让北岸已经渡河的胡人顿时大乱。他们刚刚渡河,还没有来得及喘上口气,就更不用说列队摆阵了。
而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北岸也出现了汉人的骑兵,这意味着什么?脑子里再混沌的胡人,过了一会也反应过来了:高阙关丢了!
这简直是一个要人老命的消息。反应过来后的胡人,心中顿时就升腾起了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他们好不容易,几百里大逃亡,总算看到了最后的希望,甚至到了高阙关下,重新休整过后,再与汉人争夺河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可就在这个要命的时刻,汉人却又突然在这里出现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让胡人顿时就崩溃了。还跑得动的,一哄而散,作鸟兽散四处逃命去了。跑不动的,就干脆躺在地上,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去想,安静的当个俘虏吧。没有一个人想着要去反击、反抗了。他们心中的斗志彻底被摧毁了。
南岸,楼烦王正率着族人们和汉军进行血战,以掩护更多的族人渡河。忽然,后阵就传来一阵阵骚乱。
楼烦王百忙之中回首一看,只见岸边,正在前行的族人忽然就顿步不前,而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族人们又向前推搡拥挤。许多们因之而掉入了河水,甚至有脚步不稳而倒地被人踩踏者。惨叫声、呼救者接连响起。
更远处的北岸,一支汉骑正在四处出击,兵刃的寒光,连这里都能够看得分明。楼烦王亲眼看到一个汉军咧嘴大笑着,骑马奔腾而过,手中长剑挥过,砍翻一个自己的族人,然后又继续向前冲,前去屠戮自己那些丧失了勇气,只知道发出惊叫声的族人来。
楼烦王看到这一幕,胸中不禁郁郁,块垒顿起。一口气不顺畅,心口又被堵了一堵,猛咳一下,哇的一声,楼烦王竟然就吐了一口淤血出来。
楼烦王也反应过来了,北岸汉骑只怕在那里埋伏已久了。这就是一个汉人的圈套。驱赶自己数百里,等自己疲惫不堪的时候,再露出獠牙来,发动致命一击!好狠的手段呐!
楼烦王心乱如麻的时候,忽然又看见眼前白羊王那张惊慌失措的脸。胸中的怒气顿时就冲到了头顶。就是这厮!让他请援军,援军久候不来;让他守高阙,高阙关为汉军所有。
若不是白羊王事事怠慢,他楼烦怎么会如此被动?白羊王早告诉右贤王西征,他楼烦部也不会如此被动;白羊王对高阙多几分留意,也不至于到现在才知道高阙关已经失守。白羊部要是和楼烦人一样,英勇善战,楼烦人也不用如丧家之犬一样仓皇而逃。
就是白羊王,害得楼烦部落入如此境地!这个做什么事也做不成的废物,还留他何用?
一念至此,楼烦王眼中凶光就是一闪,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双腿一夹马腹,奔至白羊王身边,手头宝刀高高举起,兜头盖脸的就是一刀劈下。
白羊王措不及防,忙忙闪开,也忘了抵挡,只惊得大叫道:“楼烦王,大敌当前,你这是要干什么?”
楼烦王狞笑道:“无用匹夫,害我沦落如此,我死之前,便先取了你这狗贼的性命!”
言罢,又是刷刷刷几刀劈出。
白羊王抽刀在手,匆匆忙忙的胡乱遮挡,而后大叫道:“楼烦王,你疯了!”
楼烦王哪里去管白羊王说什么,只顾着疯狂劈砍。白羊王抵挡不住,没几下臂膀上就中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柱。
看到白羊王受伤流血,被这场窝里反弄得惊呆了的白羊王护卫这才如梦初醒,反应过来之后忙忙各持兵器,上来帮忙。
楼烦王身后的护卫一看,你们竟然敢反抗,受死吧!本来就看白羊部的各种不顺眼,这会总算是找到机会了。楼烦虎狼们齐齐冲了上来,两部顿时就绞杀在了一起。
白羊王趁机跳出战圈,他扯着嗓子大喊,楼烦人不但不停止攻击,反而又向他追杀了过来。白羊王匆匆打马而走,边走边喃喃的道:“疯了,都疯了。”
白羊王放眼望去,只见四周都被汉军给包围了,河水边上,也是骚乱不止,北岸更是在上演一场血腥屠杀。
白羊王忽然就大哭起来:“右贤王,我对不起你,我把河套给弄丢了!”白羊王率着残部,打马向着西方疾奔而去。
他看得真切,西方汉军兵少,要是能够突围,他就一路向西,去寻右贤王去。西方,周亚夫正在此游弋,忽见数百骑向此处突围而来。便谓左右道:“速围上去,不得走脱了一个。”
打马迎上去一看,汉军顿时就是大喜,这天上掉馅饼了啊。这股敌人,一看就是漏网的大鱼啊。虽然这股敌人也没了旗号,但一看他们的坐骑,兵刃,衣着装饰,就知道这里面,有胡人的贵人在里面。
大功一件就在眼前唾手可得,那还等什么。都不用周亚夫发号施令,大伙儿欢呼一声,就嗷嗷叫着冲了上去。
白羊王带着的,是他的心腹死忠,这数百人里面,能打能冲、忠心耿耿的胡人很多。他们与汉骑面对面发起了冲锋。只一个照面,双方就都在草地上留下了数十具尸体。
周亚夫一见,心中更是确定,这是真的碰到大鱼了。于是也不敢怠慢。提剑在手,连连发声:“围住游杀,不要对冲,用箭!”
于是,汉军的阵型就跟着一变,只在这胡人四周,绕着圈子的游走,与此同时,也尽情挥洒着手里的箭矢。胡人要追出来,他们就先退走。胡人要想逃走,他们又自四面八方合围了上去。
白羊王的部队一路逃亡,就算这支保命的王牌部队没有像其他族人一样沿途丢弃武器,但他们手里的装备,也远远不如汉军。
被汉军利用游骑不断打击之后没多久,随着族人的不断减少。很快,白羊王就服软了。因为,他发现,再不投降,他很快就会像他的追随者一样,变成地上一具冰冷的尸体。
白羊王举起双手,大叫道:“别打了,别打了,我投降!”
善待俘虏,降者不杀,是军中的规定。白羊王选择了投降,周亚夫便让人上前,把他缚了起来,押解至后营去。
在知晓了白羊王的身份之后,周亚夫这会,嘴角也免不了翘了起来,长安城的皇帝陛下,想来也很愿意有这么一个俘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