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周亚夫和李广可以心照不宣。接下来,会有一场甚至数场战争,会比刚才结束的这一场更加血腥惨烈。那么,驱使着匈奴人来冲阵打仗,自然是再正常不过。
李广不会让白羊部的俘虏去打白羊部,但打楼烦人那应该是毫无问题吧。
在高阙关好好的休息了一日夜。吃饱喝足后,汉军便又准备开始启程了。高阙关留下了五百汉骑,和一百匈奴俘虏。这一百个俘虏,是特意留下来放牧的。这一战,缴获牲口数万头,李广和周亚夫只把上好的战马给挑了出来。其余的牛羊马匹,就全留在了这里。
经过这一战后,高阙关附近已经再无成规模的匈奴人了。就算是有零星的匈奴人出现,高阙关也能够应付得过去。接下来,全部精力,就要投向不远的南方了。与楼烦、白羊两部的决战,才能够决定这片土地归属于谁。
临行前,周亚夫和李广讨论了下。李广本来是决定,直插敌后,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然后与栾布、董赤一道发起大决战,趁势歼灭楼烦、白羊两部。
周亚夫在看了地图之后,却提出了不同的建议。“若直插敌后,敌必败。然敌溃散之后,仍可自西而逃,越过大河,经过盐池,而后潜入西方。如此一来,虽得河套,然楼烦、白羊必年年来犯,防不胜防。以我之见,莫如你我提兵,顺大河而上,绕至西边,自西而东,与栾、董二将军一道夹击楼烦、白羊两部。西、南、东皆有汉军,胡人不敢冒险,必退至高阙关,欲自高阙而往塞外。到时,我等大军就可围其于高阙关下,一战而灭之,永绝其患也。”
李广看了看地图,陷入了沉思。他不得不佩服周亚夫的本事,人家这思路,才真叫一个慎密。自己之前只想着如何快速的击溃敌人,收复河套。但周亚夫明显技高一筹,想的却是要歼灭楼烦、白羊两部的主力了。
周亚夫说的没错。从高阙直接南下,确实又快又狠,但敌人这一溃散,必定四散而逃。这河套地区,四下全是一片平原,没有山川城池,非常适合骑兵驰骋。匈奴人这逃起命来,谁能拦得住?
南边有栾布,东边有董赤,别说能不能冲破这二人的防线,就算是冲破了,这东边和南边都是汉人的地盘,他们去找死么?
而自己和周亚夫又从北方而来。那么匈奴人逃命的时候,会怎么选?肯定脑海里会潜意识的向西边逃。
西方,是右贤王的地盘,再往前一千里,也是他们匈奴人的地盘。这条线路安全又可靠。要是让楼烦、白羊两部的残军寻到右贤王了,到时他们还不得准备打回来啊。
李广脑海里想了各种可能,想来想去,还是周亚夫的提议最为靠谱。于是就道:“只是如此一来,高阙关的守军便有些不够了。”
周亚夫笑道:“这有何难,我手书一封,遣人投往董将军便是,刚好高阙关下,牲口多得人都看顾不过来。便先让董将军劳烦一二了。”
其实,这也是李广愿意和周亚夫一起行动的重要原因之一。周亚夫是军二代,他自己是二千石高官不说,这军政二界,还到处都是他的人脉。不但没人敢抢他的功劳,要办点什么事的话,也是随手就给办成了。
听周亚夫说完,李广就跟着笑道:“既然如此,就有劳周兄了。书信送出之后,你我便即刻率军顺河水而上。绕至西方。”
李广和周亚夫这一走就是数天,因为深入敌后的原因,董赤和栾布那边也得不到他们的消息。两员老将在与胡人对阵的同时,心中也充满了担忧。战争中,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谁也不知道李广和周亚夫这一去,能不能成功。
要是不能快速的夺取高阙关,然后再挥师南下,与他们一道夹击敌人的话。接下来的日子可就难熬了。因为算算时间,搞不好胡人也反应了过来,他们的援军指不定现在就已经在路上了。要是一场突袭战,打成了阵地战,两边开始拼人数比谁人多的话。这战争也就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必要。因为,消耗战,不是目前汉朝的选择。
朝廷还是太穷了啊。
正当栾布与董赤心中嘀咕念叨的时候,草原之上,数骑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寻到了董赤的营地,前来报信。
董赤听完之后,喜悦的从座椅上蹦了起来:“什么?亚夫与李广飞夺高阙关,高阙关胡人无一漏网,非死即降,缴获无数?让我派军去高阙增援并接收缴获?”
在报信的汉军猛点头之下,又夺了周亚夫的书信来看。看完之后,董赤心中长出一口气,这精气神顿时就显得不一般了。破锣嗓子就响了起来:“哇呀呀呀呀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怪叫了好一阵,却谁也不知道他在鬼喊些什么。
发泄了一阵,缓神过来的董赤大笑道:“如此喜事,当先命人告之于栾兄。”言罢,就唤来亲卫数人,连带着自己新写的信和周亚夫的信,一道送到南边栾布大营去了。
安排完后,又命人带送信的汉兵下去好酒好肉的款待。一一安排完了,董赤这才瞪着大眼睛,笑看阶下的众将校,道:“好男儿当如是也,李广、周亚夫奔袭数千里,一战而下高阙关,诸君,我们已落于人后,可莫要落得太远了!”
众将轰然称是。
董赤又道:“高阙关那里,守备不足,周亚夫命人送信来,却是向我请援来了。你们谁愿意率一支军去高阙关那里,守备高阙?”
苏意听了,大摇其头,道:“前方战正酣,我岂愿去后方当一守备,顺带给周亚夫、李广放羊牧马?”
刚才报信的汉军已经说了,高阙关那里人手不够,缴获的大量牲口除了一百个俘虏外,也无人看顾,急需人手。苏意一心想要在战场上冲阵杀敌,哪里会去后方干这事。
董赤以目视之,苏意却仿佛看不见似的。董赤不禁心道,蠢材,怎的连我眼色也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