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赦免了魏尚,起用了冯唐,把心思又转回到了匈奴战事上来。现在匈奴人攻入了萧关,正在陇西诸县大掠,据各地守令上报,边地百姓死伤无数,物资损失惨重。胡人毫无人性,对于胆敢反抗的汉民,一律捕而杀之。而后妇人青壮,则皆虏为奴隶,挟裹进大军中。至于每到一处,汉人的牲畜、粮食、钱财,那必然是要抢个精光。一时之间,边地血染大地,哀声四起。
又有许多百姓,在边军无法庇护之下,只好扶老携幼,源源不断的向关中涌来,陇关之下,密密麻麻都是失去了家园,一脸悲伤的汉民。至于没能及时逃脱的,不是做了匈奴人的刀下亡魂,就是遁入了深山老林之中。而山中的虎狼,也正在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了狰狞的獠牙来。
天子觉得不能再等了,再拖下去,陇西、上郡、北地等边郡,还不知道要糜烂成什么样子。放任匈奴人在自己的领地内肆虐,天子做不到。对于匈奴人,天子知道,不能一味的妥协,这次让步了,下一次,等待自己的,将会是匈奴人更大的胃口。所以只能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匈奴人要和平,他就给和平;匈奴人要战争,他就给战争!
天子遂又拜东阳侯张相如为大将军、内史栾布、成侯董赤皆为将军。率兵与边地三将军一道击胡。张相如是开国功臣,又在当年的陈豨叛乱中立有大功,遂得封侯。董赤是官二代,他父亲第一代成侯董渫也是开国功臣。至于栾布,历史上那是与季布齐名的好汉。
所谓壮夫珍重千金诺,烈士从容五鼎烹是也。一诺千金说的是季布,而义哭彭越说的就是栾布了。
长安这边兵马云集的时候,李广正在营中与士伍们一道歇息。刚才训练完,累得满身大汗的士伍们入营房胡乱把身体擦了擦,换了身衣裳便横七竖八的躺在木板上,开始了扯淡的日常。
男人们浓烈的气息,在这不怎么通风的屋子里弥漫。刚开始李广还很不适应,军营中没有随时的冷热水供应,他不能每日都洗澡了。后来也就渐渐习惯了。十个人睡一个屋,上面打呼下面放屁的,抠脚闻手,挖鼻屎到处乱抹的……各种人都有。集体生活真的很能改变一个人。从一开始心理上的排斥反感到现在的视若无睹,李广成长得很快。
十个男人在一起,能聊的话题有很多,但最多的,还是女人。大营外就有触手可及的女人,只可惜他们只能眼馋,看着光着急。既然用不到,那自然就避免不了口头上过把瘾。
“他娘的,等打完了仗,老子要找两个娘们来,好好享受下!”一名老兵粗野的开着玩笑,唾沫四溅。
汉人喜欢动不动就自称乃公、乃翁,这是他们的口头禅,放在后世,其实也就是“老子、爸爸”的意思。所以说,不能说咱们这些动不动口里就自称老子、爸爸、爷爷的人没素质,毕竟老祖宗们就喜欢这样干了对不对?
士伍们影响李广,李广同时也影响着他们。口头禅从乃公变成老子,就是李广的功劳。做为大营中的舆论人物,李广的一言一行自然是值得士伍们关注并模仿的。
另外一个士伍听了,就嘲笑道:“就凭你,刚才训练的时候叫苦叫累的,你还能上两个?”
那老兵就粗着脖子,高声嚷道:“来来来,你来摸摸老子的鸟,看它累不累?”
众人听了,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又笑闹了一阵,话题却是转到了李广身上去了:“什长,你来说说,营外的那些妇人,你最想上哪个?”
李广懒得理这帮贼厮鸟,四仰八叉的摊在榻上,战争的阴云越来越厚重,这样空闲的日子不多了。
见李广不答,那老兵就笑道:“你们这班粗人懂个屁,什长家里自有千娇百媚的侍女,又哪里是营外的那些万人骑的货色能比的?”
这九个人,都是李广带来的,不是他的庄户就是来投奔他的门客,自然知道他有个当县令的爹,日子过得和他们自然不一样。众人一听,反应过来后顿时就觉得没劲起来,人比人,气死人啊。有个小个子的士伍就舔了舔嘴唇,两只小眼睛眨啊眨的,就说道:“我得把钱存起来,等打完仗了,也去县城里,找个肤白貌美的妇人弄上一弄,这才过瘾啊。”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李广听他们三句话不离女人,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于是翻了个身,就睁开眼睛说道:“一帮傻货,再漂亮的女人,她不也得拉屎放屁?你晚上把灯一吹,脱了衣裳蒙着头,只顾着爽就行了。为啥非得找贵的?二百文你在这里可以爽二次,到城里去了,只能喝点酒,听个曲,晚上要过夜还得加钱。拿着卖命的钱糟践你们是不是傻?”
众人听了,目瞪口呆,半晌,那个老兵就把大拇指竖了起来,由衷的叹道:“还是什长水平高,说的太他妈有道理的。”
众人看着李广也是一脸佩服得不行的样子。什长不但手上功夫好,想不到这还是个花丛高手啊。他们又哪里知道,这所谓的花丛高手,前后两辈子加起来,也就谈过一次恋爱,这辈子肉身还没有开过荤哩。只是个理论高手,嘴炮专家罢了。
这边周灶接到邮传的加急文书,打开一看,却原来是天子的诏书。终于要对匈奴人进行驱逐了。周灶接到命令之后,不敢怠慢,于是便传令左右,明日一早,击鼓聚将,校场大演兵,磨练了这许多时日,也是时候看一看麾下兵马的成色了。
将军一开口,底下就忙成了一团。不待明日,这会的各大营中,自校尉以下,都收到了演兵的消息。
演兵么,李广一点儿也不操心。这些日子以来,他自己带领麾下的九个人,把军营中该学的都学了。如何看旗帜,如何听鼓号,各种军阵如何变化、排列。不说全部熟悉,基本上也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其实汉朝军队演兵,跟后世也差不多,无非也就是行伍队列罢了。纪律这东西,在军队中,从古至今从来都是被严格要求的。前世他高中、大学都接受过军训,踢正步踢得标准极了,还怕这里的行伍队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