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三兄弟各挚弓箭,在上官伟等人的指挥下,已经有士伍在远处立好了靶子。李广在五十步外站定,挽弯弓如满月,气定神闲,觑准靶心,缓慢而有节奏的连发十矢,箭箭皆中靶心。随后,李蔡与李宣,亦十矢全中。鼓声骤起,王六郎等人一起喝彩起来,声浪滔天。
李广与兄弟两个,又翻身上马,策马疾驰,蹄声得得中,三兄弟在马背上又挽弓而射,矢无虚发。这下声音更是高涨了。王六郎差点把喉咙都喊破了,由不得他不欢喜啊。这样的高手,放在军中简直就是宝贝啊,谁不喜欢。
李广一时兴起,心道这五十步距离,却显不出我的本事来,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百步穿杨。遂驰马在营中寻找目标。回头一望,看见营门处的高寨,与自己距离正好百步以上,于是高呼道:“且看我射营门之左!”
李广策马飞奔,一道黄尘高高卷起,驰至百步处,便从腰间箭囊取出一支箭来,两膀较力,弓弦拉满,瞄准了那左边高高立起的木头,右手一撒,羽箭疾飞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来,精准的钉在了营门左边的圆木之上。
这一箭射出,众人目瞪口呆,鼓吏望了擂鼓,王六郎、上官伟、钱七等以下军吏,皆鸦雀无声,沉默了数息,忽然震天价的叫好声便爆发出来。
李广驱马缓缓前行,脸上挂着矜持又得意的微笑,接受着袍泽们的欢呼。这下不止是王六郎,上官伟也是心服口服了。要知道队正的压力也是很大的,真上阵打起仗来,要是斩获少于自己部队的损失,队正也是有过无功的。现在自己麾下有了李广这样的大杀器,还担心个屁啊?
王六郎心中如饮了甘蜜似的,欣喜若狂,若不是碍于军法,他恨不得立马就任命李广为队正。当然,他也知道,像李广兄弟这样的人才,只要战争一爆发,迟早就会崛起。别的士兵们还要经历残酷战争的磨砺,而他们三兄弟,却早就杀过人见过血了。
上官伟已经屁颠颠的迎了上去,亲自给李广牵马:“李广,你真是神射无双,我活这么大岁数,射箭最厉害的,就是你了。”
李广心想,尼玛你这粗胚也就三十来岁,又见过多少射术厉害的,却是谦虚的笑道:“队正过誉了,我怎敢当无双之名,闻匈奴有射雕者,射术绝伦,却不知与我孰高孰低。”
上官伟一撇嘴,道:“射雕者算个屁啊,哪里有你厉害。到时真打起来了,你射死几个射雕者不就行了。”他也没和匈奴人打过仗,哪里知道射雕者的厉害。李广听了,也只好笑而不语。
众人围着李广,兴高采烈,仿佛是他们有如此高超的箭术一般。闹腾了一阵,王六郎面带微笑的宣布,任命李广、李蔡、李宣三人皆为什长,各带领十人。刚好他们带来三十人,一人分十个完事。
这次的任命,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拥护,只是两个队正为了抢人,却是争了起来,上官伟和钱七都快打起来了,最后还是王六郎一锤定音,李广这个什归上官伟,李蔡、李宣两什归钱七。两边这才罢休。
到了晚上,大家在帐篷外围成一圈吃晚饭,李广折腾了半天,又是打架又是射箭,肚子也确实是饿了,他毫不客气的挤在人群中,拿着一张饼,裹着些肉糜就大嚼起来。汉军的伙食很简陋,但能管饱。军官还能吃点肉。当然,要想吃得再好一些,除了自己花钱买,就要你职爵更高了。比如现在的陇西将军,他的伙食肯定是大营中最好的。
“大郎,来,喝口水。”这会上官伟与李广已经是自来熟了。见李广狼吞虎咽的,于是就把自己的水壶给递了过去。
李广确实吃得有点急了,见上官伟把水壶递了过来,于是就伸手接过,仰起脖子咕咚就是几大口。喝进嘴里,顺着喉管咽了下去,李广这才反应过来,特么的这哪里是水,分明就是酒。
李广再看向上官伟时,就见上官伟在挤眉弄眼的嘿嘿怪笑。李广心道,这粗胚好大的胆子,明知军中禁酒,还把酒灌进壶中。被人发现了脑袋还要不要了?嘴上却是谢道:“多少队正的水。”
上官伟抢过水壶,狂饮几大口,哈哈笑了起来:“来来来,吃饭吃饭。”
交谈中得知,上官伟是上邽人,他们都是陇西子弟。不过上官伟已经从军二十余载,跟着军队一直在长安,老家一年回不了几次,却不知道,今年陇西出了李广这样的好儿郎。这二十余年,因天下基本太平,他也没捞到什么仗打,就是在平定诸吕之乱时,立了些许微功,然后靠着一身蛮力和资历,积功升迁到了队正,爵拜簪袅。
上官伟好酒肉,又自持武力,平日里在军中,打个架,欺负个新兵,对他来说,那是家常便饭。妥妥的军中滚刀肉一块。要不是他屡次犯事,或许不至于止于簪袅、队正之位。这次见了新兵李广不但年纪小,还有马匹,便以为李广弱小可欺,想不到却是一脚踢到了铁板上。
还好上官伟虽然缺点一大堆,但优点也还是有的,就是会审时度势,也敬佩好汉。对于比他厉害的,他是从心底里佩服。李广有家中世代传承的射术,弓马娴熟不说,还有上造爵位在身,这样的人,无疑是值得他结交的对象。别的不说,和李广关系搞好了,战场上保命的机率,无疑又大上几分啊。
李广埋头猛吃,把肚子填满后,舒服的打了个饱嗝。然后看向上官伟,笑眯眯的低声道:“队正,你这壶里的水哪里弄的?”
这里没果汁饮料,饭菜也寡淡无味,吃完之后,嘴里都能淡出鸟来。在家里吃饭多少还能有点佐料,军中却是没这个功夫来侍候底层士伍军官们。要是能弄点酒来喝喝,也是件不错的事。反正这里的酒,酒精度低得吓人,就当是果酒来喝好了。
上官伟低声笑了起来,他的目的达到了,用酒来拉拢关系,一拉一个准,是他百试不灵的手段。于是就悄声道:“大郎,你放心,全包在我身上。”上官伟把胸脯拍得砰砰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