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惠民在硕士毕业后,考取了国家公务员。分配到单位后,因为能力出众,为人乖巧,再加上名校光环的加成。在二十八岁时,便被上级赏识,提拔为正科级干部,并准备下放基层进行培养锻炼。虽然在部委机关,这个年龄的处级干部也常见得很,但对于一个毫无背景的农家子弟来说,李惠民已经是非常满意了。
他并不怕下基层,哪怕是到乡镇。毕竟他就是农村出来的,能吃苦也肯吃苦。到基层锻炼几年,有了政绩,再往上提一格,就可以进入处级干部的行列了。往后的几十年中,只要自己不行差踏错,不贪污受贿,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到时以厅级干部的身份退休,并不是幻想。或许,有机缘的话,目标更高一点,也可以?若真能这样的话,李家祖坟那真的是冒青烟咯!
李惠民受重用的消息传开后,熟与不熟的人都来到他的科室祝贺,起哄要他请客。就连往日的竞争对手,也不再满脸寒冰,而是一脸温和的笑容。是啊,李惠民入了领导的眼,又即将外放,可谓是平步青云,前途一片光明。而且现在的位置也会腾了出来。再与他纠缠不休,那就不是智者所为了。心里面敲锣打鼓把他欢送走吧。
晚上的宴会,大家纷纷上前敬酒。不管是羡慕还是嫉妒,李惠民已经比他们先迈出那一步。现在先攀个交情混个脸熟,总是没错的。指不定将来就有什么事要求上门去呢!
李惠民努力了数年,终于等来了这一刻。心中也是高兴,干脆就来者不拒。结果,就乐极生悲了。酒醒后再睁开眼时,他已经不是李惠民了。他来到了西汉,变成了陇西郡成纪县令李尚的儿子李广。
作为一个被组织看重并培养的青年干部,心理素质还是比较过硬的。李惠民花了不少的时间来搞心理建设,以免自己接受不了事实而导致情绪崩溃。然后在好不容易接受了新的身份后,他又遇到难题了。
李惠民不得不接受老天爷跟他开的荒诞玩笑,并承认这就是事实。但从一个现代文明社会,突然就来到了公元前。李惠民这会表面淡定,心里却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和对自身安危的担忧。
在对这个世界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李惠民就给自己的未来人生道路,做出了规划。没错,还是他的老本行,当官。不当官,他又能做什么呢?
种田?先别说李惠民会不会。后世就算免除了农业税,农民光靠田地的那点产出也已经养活不了自己了。而在这个世界当一个农民,除了要看老天爷的脸色外,还要接受官府的盘剥,在没有化肥的年代,亩产量低得让人发指。一年到头累个半死,忙完回头一看,交完税赋,也就够自己填饱肚子。若碰到灾年,一不小心还得卖儿卖女,不是当流民就是卖地佃户,这是何必呢?
经商?这倒是个好选择。李惠民也相信,凭借自己迥异于世人的眼光和手段,想要快速的聚拢财富,并不是很困难。只是重农抑商是这个时代的基本国策,商人除了有这不许那也不许的各种限制外,就算发财了,也只是皇帝和官员眼中待宰的肥猪罢了。李惠民可不想辛辛苦苦几十年,然后到了汉武大帝登基了,自己的家产就一夜回到解放前了。这位天子为了打仗,捞钱的手段那是无所不用其极。在他在位期间,为此而家破人亡的大商巨贾数不胜数。
读书?一路从小学读到硕士研究生毕业,李惠民已经够累的了。现在换了个地图,还想让他重来一遍?想也休想!更别说,要精通这个时代的经书典籍,根本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为此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最后的结局就是被朝廷征辟当个博士。然后为了经书的最终解释权,天天和人打嘴炮?李惠民放在他原来的时代,也不是什么辩论高手,如何应付得了这个时代的嘴炮专家?
种田不行,经商不行,读书更不行。那就只能从事老本行了。好歹也在体制里混了几年,官僚阶层的那点事,虽然相隔了两千多年总有些差别,但上手起来应该也挺容易的吧。当然,李惠民想好了,千万不要想着去当大官,当个郡县小吏就好了。
这一切,李惠民都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因为在汉朝当大官,虽然一时尊荣无双,看着威风得不得了。但上面还有个皇帝在呢。三公九卿又如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又如何?纵观两汉史,被皇帝逼得自杀的王侯将相少吗?天子一句话,让你死你就得死,而且还动不动就要搞株连族灭。看过不少史书的李惠民可是清楚的记得,就是这大汉朝,仿佛连腹诽罪都有。甚至还因此弄死了很多大臣。这当高官的风险,实在是太高了。在生命得不到基本保障的前提下,李惠民对此完全不感兴趣。他可不想为了当官连命都不要了。
而小吏就不同了,俗谚说:流水的守令,铁打的佐吏。只要把上官给侍候好了,佐吏在地方上的威风,那是让人难以想象的。因为县令啊太守啊,普通百姓基本上很难接触到。而平时收税的,捕贼的,征兵的,都是佐吏在忙碌。所以百姓怕的,其实也是这类人。
佐吏作为官场上承上启下的居中一环,位置非常重要。能耍威风,也能护家族,更能谋私利。只要把主官侍候好,再把地方上的关系给弄好。基本上就可以说在这一片地面上,自己可以横行了。只要不弄得天怒人怨,高高在上的天子和御史们的眼光,又怎么会放在蝼蚁一样的小吏身上?
至于名将李广的未来?呵呵,李惠民连官场奋斗的动力都快没了,他还会管这个?他只想着在这个世界如何安全、安稳的活下去,保全自己的性命。还想着让他跨刀挟箭,去和匈奴人打生打死?做梦去吧!没了个李广,不是还有卫青、霍去病吗?人家照样打得匈奴人屁滚尿流,夹着尾巴四处逃窜。既然多一个李广不多,少一个李广不少,那干嘛还要去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为老刘家拼命?自己又不是脑残。再说了自己这一生,提刀杀过鱼,杀过鸡,甚至还客串过杀猪匠,可就是偏偏没杀过人。打仗?还是算了吧!
李惠民规划得挺好,可是他忘了,他上头还有个爹,他爹上头,还有个陇西李氏。话说这大汉朝,多承秦制。非刘氏者不得封王,无军功者不得封侯。这条铁律自太祖高皇帝时便一直很好的执行到了现在。秦汉重军功,百姓多尚武。陇西李氏又是以军功起家的世代将门,对军功那是无比的渴望。现在李家年青一辈中,最有天赋最有本事的李广,突然就放弃了每日例行的练武,说要走郡、县小吏的路子入仕。这下李李尚就发飙了,把李广喊来劈头盖脸的痛骂一番。中国人重孝道,现在老子要骂儿子,李广也只能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任由他爹的唾沫星子狂喷在他脸上,连擦都不敢擦一下。
李尚也是心焦,他搞不懂,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好苗子,不想着去马背上博取个功名富贵,不想着去杀敌以恢复先祖的荣耀。却想着去做个小吏,这是为什么?他问李广原因,李广却只是垂首沉默,一声不吭。
没办法,李广总不能说自己太怕死了,所以不想上战场去搏命吧?无论什么时候,男人在表面上,一定是不能怂的。而且,李广也很奇怪,你这个当爹的一心要我这个儿子去打仗,知道不知道战场是很危险的?莫非我是捡来的不成?
当然,沉默的代价,就是李尚暴跳如雷,然后执行家法,把李广打了个屁股开花。又把他轰到乡下去,让他闭门思过,安静的仔细的好好的想一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滚回来。
李广凄凄惨惨的到了县外庄园,一边养伤一边看书。李尚发火,棍棒加身,屁股实在是痛。好在臀部肉多,挨了一顿痛打,也未曾伤到半点筋骨。悠闲日子没过多久,自己的两个堂弟李蔡与李宣就登门了。
却是李尚去信给自己的弟弟,让他把两个侄儿派来,好生劝一劝李广,让李广别任性胡来。他们年轻人在一起,有些话或许要比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要好说得多。
李蔡和李宣来了,两个小伙子从小就跟着李广屁股后面混。也不客气,来了之后就奔向李广的房间,李蔡只比李广小两个月,李宣却足足比李广小了两岁。都是跳皮捣蛋的家伙。两人先是围着李广的卧榻,转过来转过去,看着李广的臀部嘿嘿坏笑。
李广被这两个家伙看得心里发麻,若不是印象中自己这两个弟弟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这会他就已经把手里的竹简给砸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