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水库几乎见底了。月光下的水库,不仅听见人们的说话声,水在水车的动力作用下不断往上翻的声音,还有不停地听见鱼急得翻越出水面的声音。
刚才水库大堤上,朱小虎搞得大家虚惊一场的情景立刻变成了兴奋欢呼的情景。这个还没有撤离火热的夜晚比炙热的白天热闹得多。
“下水逮鱼!下水逮鱼!”岸上的人们看着水底鱼跳的情形大声说。大概大家都知道今晚水库的水快干了,到了捞鱼分鱼的时候了。不一会,那些在田里来来回回看水的人都来了,岸上已经围满了男女老少。山顶水库大堤上人声鼎沸。分鱼的激动时刻就要到了。
何梅让朱爱明和朱家宝带着竹筐和竹篮快速地往山顶水库上赶,大黑狗早已跑得不见踪影。晓跃非要吵着跟何梅去,两人便跟在后面。到了山顶上,村长朱前已经让几个会游泳的男子下水库捞鱼了,集中放到几个大竹筐里,然后让每户人家派一个人在大堤上等候领鱼。大概每户人家分到了几条活蹦乱跳的大鱼和几斤小鱼,那情景真叫欢天喜地。
小七和桂花在他们走后,在院子里澡也没洗,躺在院子中央的竹床上看着明亮的月亮,不停地摇着蒲扇,蚊子似乎一只也没有,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院子里那口水井也不断地浸出水来像块魔镜,把月亮照进黑黢黢的深井里。两人等井里有了水,便把水桶放下去打点水上来放在木盆里,等大家回来还可以擦一把汗。
此时朱家村的村头异常安静,村子狗吠声几乎也少了许多,大概也跑到山顶上去看热闹了。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何梅带着晓跃走在前面,朱爱明和朱家宝在后面抬着满满一篮子鱼回来了。
因为何小妹不在家,那份子的鱼就给了何梅。这样朱家宝家多分了几条大鱼。何梅准备把这些小鱼先吃了,几条大鱼晒成咸鱼到过年再吃。但是为了媳妇,她还是破例做了一条大鱼。
抽干了的水库,很难有多少水淤积了,连泥土里的泥鳅也难受得乱蹦,只有那些天真的孩子还在淤泥里玩耍,此时此地成了他们快乐的天堂。
全村人畜没有了可用的水,大家按照村长的意思开始在门前或门后挖井了。此时,只有朱家宝全家不用挖井,井水勉强够用。
有人挖了十几米深也没有挖出水来。有人跑到自家山上水草还比较茂盛的地方去挖井,倒是也冒出些水来。最让人喜出望外的是,朱小虎在自己的屋后靠近一堵石壁处,轻而易主地挖出了一口水流量很大的井,井并不深,只有五米,可是一直都满井的水。朱小虎看到水冒出来的那一刻,高兴地喊道:“老天爷救我!哈哈!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朱小虎不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村里其他人,怕他们又抢了他家的井水。平日里村里也没人去朱小虎家光顾,朱小虎便隐瞒了这口井,将这口井用一些竹子架空后上面铺些茅草,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然而连续三天全村男女努力挖井,结果是没有发现多少水井,家里的水也用得差不多了。这天太阳还没落尽余晖,大家又开始涌到村长朱前院门外,把他家院子大门敲得咚咚直响,要找朱前算账。
朱前和李红丽正在院子里吃晚饭,听见院门外大家都在指责他不该把水库的水抽干。他再没有心思吃饭,心想天气再这样下去,不仅田里的禾苗枯死,而且村里的人也会干死的。想到这里,朱前自己都后悔了当初做了车水的决定。
不一会,大家都嚷得口干舌燥,不想嚷了。朱前家的院大门就是不开,有人开始往里面扔石头。这下村长朱前怒了,他让李红丽赶紧收拾碗筷,他自己得跑到楼上门缝里看看谁在扔石头,等了几分钟也发现究竟是谁。
朱小龙和朱小飞两人傍晚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朱前在楼上来回走动,这次真是急的冒汗了。
此时,朱小飞和朱小龙两人去山上找水井也没找到回来了,远远看见家门口全是人,便知道村民们又闹事了,吓得赶快躲了起来。
就在他们躲进路边的茅厕里往外偷看的时候,马路上有个人过来要和村长朱前说话。朱前立即命令大家让开一条路,让李红丽打开院门让那个人进去说话。大家看见大门开了,也都一拥而进,提着脑袋看,朱小飞和朱小龙也跟着人群挤了进去。
只见村长朱前听那人说话后,眉心舒展,拍拍他的肩膀,答应免去他今年的义务工。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们前去看看。”村长朱前便叫了几个人一起去山顶朱小虎家看看,大家也跟在后面。朱小虎刚起床,他都是白天睡觉夜里出没,一听见屋外声音不对劲,便从窗口往外瞧,一看是村长朱前兴冲冲地领着大家往这边走来就知道不好了,心想他们不是为了那口井就是为了那杆枪。他的那杆枪每次猎物回来就藏进墙头的地窖里。他挖的那口井就在屋后不到两米的地方。
朱小虎还没有来得及担心两分钟,村长朱前领着人径直去了那片铺满茅草的水井边,亲自翻看茅草一看,一汪清泉就在出现在眼前,初升的月亮倒影在里面。村长朱前伸手捧起一捧井水喝了起来,喝完抹了抹嘴巴说:“哇,好泉水!好泉水!”然后叫身边的人也捧起来喝几口,喝后都说好水好水。
朱小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不敢出声,他生怕自己这次又挨打。反正他势单力薄不如讨个乖巧。再说这口井自己喝不完的。只要他们别来找他的那杆枪就好了。本来想夜晚出门打猎的朱小虎,只好静静地等待他们走开。
不一会,大家兴奋地都跑回去提着桶再跑上来排队装水。不一会,井水见底了,排在后面的人便等着井出水,一直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还有人在等着出水。村长朱前觉得这水还是不够用,便派人接着把井挖下去,挖了半天四周没有出现泉眼便作罢。大家不顾午后的炎热在炎炎烈日下接着排队等水,不时抬头看着太阳自己像是把自己融化了似的,老天爷不知道何时才高兴下场雨,这旱情何时才结束?
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大家赶紧往家跑。有人还没有跑到家,大雨点就落下来了。
一场大雨不期而至,下得时间不足两个小时,足够滋润大地的一切万物,痛快淋漓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家家户户晒裂的瓦遇到急雨,都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起了小雨。大家把水桶、洗澡盆,还有锅碗瓢盆拿到外面接雨,生怕老天一会脸色就秒变。
朱小虎看着大家跑得一个人影也没有了,便舒坦地躺倒床上。刚没有舒服几秒,他可没有村里人为这场大雨的到来感到兴奋激动,因为他的屋顶上的几块茅草被狂风不知道已经席卷到哪里去了?这个茅草屋形同虚设,他赶紧跑到龙王庙里躲雨,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心想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此时不知道在哪个村子要饭。想到这里,朱小虎才发现自己午饭还没吃,昨夜没打猎,今天都没生火,等到雨停再说吧。
四点左右,东边日出西边雨。东边的太阳已经给露出了它原来的面目,只是威力减弱了不少,像是和朱家村开了一玩笑。朱家村的上空还飘洒着小雨,大家都欢天喜地地跑到雨中淋雨狂呼谢天谢地。
接连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的午后都连续下了一阵雨。此时的朱家村几乎每块土地,每棵树,每根禾苗都浸透了雨水,山间的树木都在慢慢复活,稻田里的禾苗已经损失一大半了,只有少数的几颗还坚强地复苏。小溪里已经开始有了溪水的流淌声,虽然没有以前那样满溢,但是可以恢复正常的用水了。
于是,朱家村的人们便开始恢复一切正常生活。可是人们还回味山顶那井水的美味甘甜。村长朱前和大家商量:先将山顶的那口井再深挖几尺,然后把小溪边的石子运到山顶上,做井壁和井栏。这样一个天然的大储水箱就做成了。村长朱前又让大家合伙出资购买了水管,先用一根大水管引水下山,然后再分到各家各户,这样出资的每一户人家便有了天然的免费的自来水,再也不用起早摸黑去担水了,只是洗衣服洗菜什么的才去小溪边。
自此之后,村里人都相信这是一口神奇的水井,里面一定住着一位水神,决定以后每年洗正月初一初二的日子,到这水井边为水神烧香。
只是朱家宝家早就有水井,便没有出资买水管。朱启昭家在干旱中挖出井水来,自然也没有出资买水管。所以全村就他们两家没有自来水。大家都说,他们没有沾到这神奇的自来水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