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结束后,朱小龙还是日复一日去读书。宋仁在部队生活得生龙活虎。
然而朱尚德上大学后,并没有当时拿到入学通知书时那么自信自豪,而是一直因为家境贫困而自卑,身边同学谈论几百元的名牌时,他只有在一旁默默地听着,甚至他都不知道那些名牌的名字,他身上穿的几件像样的衣服还是别人的旧衣服。别人上完课就是自由支配时间去消费,他还得勤工俭学,带家教,端碗盆,去挣生活费。有时他还想着明年学费的事情,自己能不能也可以去哪里挣一点。所以他准备第一年寒假不回家过年,去饭店里打工。何梅和朱爱明在家比以前更是省吃俭用了,天天愁着儿子学费和生活费。桂花每个月也要支援他不少资金。可以说,每个村里上大学的孩子,心里承载不仅是喜悦,还有全家人背后的艰辛,只有朱小龙除外。然而日子还是继续,一家人咬着牙也得把朱尚德的大学读出来。
且不说自从儿子朱尚德上了大学,朱爱明夫妇的日子如何艰难,还是说说朱家村大伙的事。
朱家村里今年下半年早就传闻洪涝灾害的救济款和救济衣物快来了,但是迟迟不见踪影,甚至有人去镇上亲眼看见装运救济物资的货车开进了村支部的大院。
陆陆续续就有人传言村干部们、镇干部们层层扣留救济款的事情。救济衣物到了村里,村干部先把那些感觉质量比较好的衣物任意挑了一些,剩下的再运到村子里发放。
朱家村的村民们期盼的这一天真的来了。一个霜后的晴天,阳光照得到的地方,还是有那么多的温暖存在,晒太阳的人很多。这天一早村长朱前从村里开完会回来,就挨家挨户地通知大家去稻谷场领救济衣物和大米。为了防止混乱,每户人家只得派一个人去领。不一会,领救灾物资的人到齐了,朱家村的男女老少高兴地在稻谷场上等着期盼已久的救济物资。十点半左右,一辆拖拉机和一辆小货车把救济物资运进了朱家村的稻谷场。车一到稻谷场,司机两人便将东西麻利地卸在稻谷场中央,调头就走了。
村长朱前让朱爱明当助手帮忙分发救济物资。每户人家不论人口多少,只好平均分配,一袋50斤的大米,剩下就是五件衣服、两条毛毯和一件棉被三选一。这样的分配也是很头疼的事情,先领的人都是领了被子或毛毯,至于五件衣服大家都觉得没有被子和毛毯好。等毛毯和被子领完了,剩下的每户只好领五件衣服。于是稻谷场上又开始嘈杂起来,有人吵着要救济款。
“为什么电视里都说我们有救济款?”
“为什么我们村没有救济款?”
“我们不要这些衣物,我们要救济款。”
“我们的救济款呢?”
“大家不要吵,不要吵,人家是好心救济你们,你们还嫌弃吗?”村长朱前站到衣物堆前大声地喊道,“你们谁吵,谁再吵,连衣物也不给你们发。你们想想,这次洪涝灾害是对我们有影响,但是全国有多少人受灾,他们不仅房子没了,还有的因此失去了生命。救济款都给他们了,哪里轮到我们?别看着这些物资少,那也是我们村里向镇里争取来的,镇里再向县里争取。你们要记住一句话叫任何东西都来之不易。电视里你们也看到了当时抗洪救险的情景。你们也知道你们有亲戚跑到我们这里避难,他们那里才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村长的一番激情似的的演讲似乎自己都有点激动得哽咽了。
村长朱前看大家忽然慢慢安静下来,便说道:“这东西有比没有好,只能这么想。就这些衣服也是感谢那些捐助的人们一片爱心,还能嫌弃什么?下面继续。”大家听着村长朱前的一番演讲,便不再吵闹了。这群善良的男女老少们便觉得感恩戴德地领着衣物和大米回家。
他们的一点点觉醒突然被这村长的几句话又给糊弄住了。因为他们只是听说,没有任何证据,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朱爱明和朱前也当着众人的面一人领了一袋大米和五件衣服。最后现场还剩下几件衣服,有人还想上去抢,村长朱前立马制止了,把它留给了生病还没有前来领取的朱小虎。
“你把东西送回去,等会把这些衣服送给朱小虎去,他生病躺在床上起不来了。”朱前对着朱爱明说道。朱小虎也许是村里最穷的人,当年最坏的田地分给了他,他们全家都衣衫褴褛,补丁又补丁的。朱前的这点良心发现让村民们觉得朱前还是个好人。
等朱爱明把东西搬回家的时候,何梅才后悔自己没有去,骂道:“人家都领被子和毯子,你怎么领最孬的东西回来?”朱爱明也不想辩解什么,只是把稻谷场发放的情景告诉了何梅。何梅听后也没再说什么。小七领着孩子来贵正在院子里蹒跚学步,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第二天天不亮,何梅、朱爱明、小七抱着来贵几人一起去山顶庙里烧香,顺便把昨天领回来的旧衣服送给了朱小虎。朱小虎躺在床上,被子都是破了几个洞没有补,里面破旧的棉絮张牙咧嘴的。六指姑娘和朱大山出去要饭了。回来的路上,何梅一个劲地叹惜朱小虎家可怜,还吃不饱穿不暖。
就在第二天晚上朱家村的村民们准备睡觉的时候,村长朱前醉醺醺地骑着摩托车带回来了一床被子给朱爱明。
何梅连夜把家里最破旧的被子补了补,让朱爱明明天一早送给山顶的朱小虎,六指姑娘曾经在朱爱明突发疾病的时候帮了一个大忙,这点何梅一直记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