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没?
说好的灵气汇聚丹田,又从丹田流出,走向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形成循环呢?
许嘉眉内视丹田,丹田辽阔如海,黑沉沉一片,莫说灵气小鱼,怕是传说中身长几千里的鲲也能容纳。可《导气引体诀》描述的丹田,小如鸡蛋、碗,大如锅、水缸……最夸张的比喻是池塘,没有湖泊,也没有海洋。
按下疑惑,她以意识引领灵气小鱼游出丹田,在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走了一圈,又回到丹田中。
可怜的灵气小鱼越游越小,被剔除杂质,留下精粹,又从小鱼拉伸成细丝,形成一个随时有可能断裂的脆弱循环。
许嘉眉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个循环,心想引气入体应该成功了吧?
毕竟灵气循环已经形成,外界灵气源源不断地流进灵台,沿着大经脉奔入丹田参与循环,细弱如丝的灵气流一点点壮大。不久之后,灵气团将会在丹田凝聚,血肉骨骼也会得到灵气的净化和淬炼。
她坐在清冷月光下,浑身散发着静谧安宁的气息,自入定至如今已过去一个下午和半个晚上,衣裳洁净如新,皮肤白皙如玉。
不远处,余雁行漫不经心地翻着一卷经书,注意力忍不住投向许嘉眉。
壮汉周复也在观察着许嘉眉。
他不是修士,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什么都看不出来,请教余雁行:“主君,许娘子引气入体成功了没?”
余雁行皱眉头:“我只晓得她没有失败……赵国灵气稀薄,我应该把她带回白山城再允她引气入体。这件事说到底,是我小瞧嘉眉的能耐,没有考虑到她能在这里、在短短的两个时辰内做到引气入体。”
天灵根的修士难以用常理度之,余雁行不知许嘉眉处在何种状态,不敢冒险唤醒入定的她。
念起许嘉眉尚是凡胎浊骨,受不得饥饿,余雁行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粒辟谷丹,将辟谷丹化作精气,置于许嘉眉的鼻子下。
夜尽天明,旭日东升。
第一缕晨光照进来,空气中的浮尘飘飘荡荡。
许嘉眉睁开眼睛,世界还是老样子,没有变得格外清晰灵动。
“感觉如何?”余雁行伸手拉她站起。
“腿麻,腰酸,脖子疼。”许嘉眉诚实地回答,“师姑,我想伸手踢腿扭扭脖子。”
余雁行默然无语地看她舒展四肢,问她:“累不累?”
许嘉眉摇头:“不觉得累,也不觉得饥饿和困倦,我更想洗个澡换衣服。昨晚没有洗澡换衣服,总觉得身上有很多小虫子爬来爬去,难受。”
她回到暂居的院落沐浴更衣,洗浴后卧在躺椅上等待丫鬟们将湿漉漉的头发擦干,怀念可以快速吹干头发的风筒。
忽想到种类繁多用途广泛的凡品符箓,许嘉眉坐起来,看着王绣年:“有没有专门弄干头发的符箓?”
王绣年愣了一下,摇头:“没有。”
“哦。”许嘉眉失望地倒回躺椅里,随便提了一个要求,“念书给我听,书房里有几本书是我没看过的。”
“请稍等。”
王绣年派丫鬟去书房拿书。
许嘉眉半闭着眼睛,“看”到精纯灵气变化而成的几只小虾在丹田中游弋,狠心抽出一丝灵气凝聚于指尖,捡了一条擦过头发的毛巾,试着分离毛巾中的水。
一丝灵气很少,在她的操纵下,轻而易举地勾出毛巾里的水分,将液态水化作气态,又将蒸气凝华成一小片冒着寒气的冰晶。
灵气被消耗了很小的一部分,约是一丝的百分之二。
许嘉眉没有学过法术,随手抖落毛巾上的冰晶,扯了一缕半干半湿的头发,试着抽离头发中的水。
头发不同于毛巾,若是彻底抽离水分,头发会变得干枯毛糙。
她谨慎地探出灵气,慢慢地尝试,花了两分钟将一缕十多根头发变干。
效率太低了。
或者她应该换个方式,不抽离头发中的水分,直接使头发中的水蒸发掉?
许嘉眉抓过另一缕头发,效率果然高了点,可这依然是吃力不讨好,并且有弄伤头发的危险。
丫鬟抱着书籍走进潮湿的浴室,刚要说话,被王绣年瞪来一眼,放下书籍不敢言。
玩头发的许嘉眉丢开头发,说道:“我要听《博物志》。”
王绣年打开《博物志》念了一刻钟,许嘉眉的头发可以梳起来了,丫鬟手巧,把她的头发梳成对称双髻,饰以绢花珠玉。
镜中女孩被打扮得漂亮可爱,白里透红的脸蛋,明亮如秋水的眼睛,饶是许嘉眉喜欢简洁风格,也不忍心让丫鬟把头发拆掉重梳。
但,好看归好看,许嘉眉更注重实用。
她站起来转了一圈,发现踢腿伸手不受发式影响,心满意足地出门去见余雁行。
余雁行正在凉亭附近的空地练剑,叶曼羡也拿着一把木剑练习,母女二人衣着打扮相似,动作一模一样。
两位武修侍卫站在一旁,边旁观边闲聊,看见许嘉眉,都露出笑脸打招呼。魁梧高大的壮汉是周复,余雁行的心腹;眉清目秀的青年叫赵横,效忠叶曼羡,看起来平易近人。
“周先生、赵先生。”
许嘉眉礼貌地向他们问好,被赵横顺手在头上摸了两把,免不得郁闷。
这些成年人怎会那么喜欢摸头呢?
她走到周复旁边,看余雁行和叶曼羡练剑。
孰料赵横也走到这边,宽厚的巴掌就像一顶帽子盖在许嘉眉头上,不重,但是别扭。
“看得懂吗?”赵横的声音如同清泉,悦耳动听。
“能看懂一点。”许嘉眉没有学过剑术,回乡下那几天,她闲极无聊,琢磨过余雁行送给两位姐姐修习的《飞花落雨真经》及对应剑术。
她伸手拨了一下头上的大掌,力气小拨不开,索性放着不管,拿问题问赵横:“赵先生,修士的剑会不会飞起来?”
赵横道:“那是御剑术,进可杀敌于千里之外,退可一遁千里。但是御剑术对神识和灵气的消耗非常大,炼气期修士一般负担不起,你想学,得先筑基。”
距离筑基非常遥远的许嘉眉搁下对御剑术的好奇心,拿出下一个问题:“阿曼现在练习的是什么剑术?和武修的剑术一样吗?”
赵横道:“主君练习的是《白山剑》,独属于修士的剑术。”
武修学不了?为什么学不了?
注视着余雁行和叶曼羡慢腾腾的动作,许嘉眉认真地观摩,将动作记在心中,与《飞花落雨剑谱》作对比。
可惜看不出玄机,而且强行记忆《白山剑》非常困难,甚至会导致自身受到伤害。
许嘉眉无奈地放弃记忆,对武修学不会的《白山剑》多了敬畏之心。
两刻钟后,余雁行收起剑,看着满头大汗的叶曼羡,道:“休息一刻钟,接着练习《白山剑》。”
“噗通。”叶曼羡一下子坐在地上,愁眉苦脸地道:“你前天不是要求我把驱虫符画熟练吗?我要画符,我不想学剑!”
“我记得你昨天不是这样说的,你说你画符画得手快断了。”余雁行说道,“将《白山剑》练一遍,剩下的时间画符,或者每练一遍《白山剑》,需画两张驱虫符。”
“没有力气了。”叶曼羡躺在地上耍赖。
余雁行对赵横说道:“一刻钟后叫她起来练剑。”示意许嘉眉跟自己进屋里。
屋子是许嘉眉打坐一个下午和晚上的那间,余雁行端坐于云床,拿起丫鬟送上的茶小口小口地喝了半杯,道:“跟我说一下你引气入体的全部过程。”
许嘉眉如实叙述,除却辽阔如海的丹田用很大一词描述,别的都说了。
听罢,余雁行问她:“嘉眉,能否允我查探你的经脉?修士的经脉丹田是要害,你允我查探,等于将你的性命交付我手。”
像叶曼羡给予的神识考验那样?许嘉眉犹豫一瞬,将手递给余雁行,她可没有忘记入定时感知的杀意。
就目前看来,余雁行似乎没有要她性命的想法。
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斗不过余雁行,也无法拒绝余雁行,能配合的还是配合吧。
纤细的手腕被余雁行握住,一道微弱的气息随之钻进脉门,许嘉眉感觉到这道气息在自己的经脉之中飞快地游走一圈,又从脉门离开,用时不过两个呼吸。
探过许嘉眉的经脉,余雁行明显松了一口气,含笑道:“不是什么坏事。你昨晚成功地引气入体,然而此地的灵气太稀薄,使得你的引气入体完成一半便后继无力了。我们后天早上启程回白山城,离开赵国大约要四天,你得等待几日才能完成引气入体。”
后天出发?比我想象中的早……许嘉眉问:“师姑不去天海郡西南边的几个郡吗?那几个郡的人口加起来,比天海郡多一倍。”
“那边不是山就是树林,路不好走,不去了。”余雁行道,“我们来到赵国将近一年,共找到三十九位灵根者,唯你一人做到了引气入体。我不急着回去,也许你也不着急,可他们日夜盼着前往白山城。”
三十九?凑个整数不是更好吗?
患有轻微强迫症的许嘉眉嘀咕了一句,回到暂住的院落打坐炼气,即将入定时,一声熟悉的叫唤突然传到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