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贾代善听自己身边的老仆柳大壮,就是冬梅的老子爹,说:冬梅发现姑娘房里的秋菊手脚不干净,连进上的东西都敢偷,姑娘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只是敲打了一下,并没有拿她如何。柳大壮觉得一个丫鬟敢偷主子东西那就该死,更何况是进上的东西,万一被人发现,国公爷岂不要跟着受牵连,要知道偷盗买卖御赐之物是大罪。
贾代善赏了柳大壮十两银子,便让他下去并嘱咐他先不要说出去。
柳大壮走后,贾代善叫了管家赖大去查秋菊一家。半日后,赖大回来了,带回的消息让贾代善吃了一惊。
“你是说她家中有个百亩的庄子,住着三进院落,家中仆妇成群?”
赖大躬身道:“千真万确。奴才是亲眼所见,她老子在外面人称程大嘴,吃了酒就胡说八道了,把咱们府上甚至是姑娘屋里的事情都说了出去。她娘整日的穿金戴银在外面显摆,也没少败坏咱们府里的名声。”
贾代善听了大怒,“混账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看我不打烂了他们!”
赖大看着被国公爷摔碎的那块上好的端砚,心疼的直撇嘴。
“这家人是家生子吗?”
“回老爷的话,这一家子是太太的陪房。这秋菊是五年前太太给了姑娘的,一起的还有两个丫鬟,一个春兰,一个夏荷,这两个都是家生子,她们的老子娘也都在府里当差,是太太身边用惯的人。”
贾代善眯着双眼沉思良久,正要发作,这时外面的小厮通报“三姑娘身边的冬梅来了。”贾代善唤了冬梅进来,只见冬梅提着食盒走进来先给贾代善行了礼就说:“老爷,姑娘让奴婢给您送燕窝粥来了。”
贾代善看了看冬梅,正要问问涟漪苑中的情况,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你们姑娘可好,今儿怎么没有亲自送来?”
冬梅低着头,犹豫半晌才说:“姑娘在屋里看书呢。”
贾代善心知必有不妥,索性站起身来往外走。“我已有些日子没见敏儿写字了,今日无事去看看。”
赖大紧跟着贾代善出去,临了还拉了正在发呆的冬梅一把,“还不跟着!”
冬梅回过神来赶紧跟上,嘴里嘟囔着“姑娘算的真准!”
一行人来到涟漪苑,门口的看门婆子不知道哪儿去了,院子里也没有一个人。贾代善皱着眉,心想着:这些奴才果然都不中用!
贾代善的脚步没有停留,径直往前厅走去,刚走到门口就见里面丫鬟婆子站满了,最前面还跪着两个人。贾代善停在了门口没有进去,示意赖大和冬梅不要出声
“姑娘,奴婢知道错了,求您看在伺候您这么多年的情份上网开一面,奴婢再也不敢了!”秋菊一面说一面磕头,虽是求饶却带着些肆无忌怠。
贾代善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些人是哪里来的底气?
“若仅是一两件无关紧要的东西,你喜欢拿去了,我也不会说什么,我也不是那小气的人,平日里赏你们的还少了不成?可你偏偏拿了那么多好东西,其中有一半都是御赐的或是进上的,这是大罪,让外面的人知道了,御史一张奏折就能要了大家的命去!我道你素来谨慎,怎么办了如此糊涂的事情来?”贾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脸上带着些许不忍。
秋菊和夏荷早已吓的丢了三魂七魄,夏荷胆小,全身不住的颤抖着“怎么办,怎么办……姑娘,您想办法救救奴婢吧,奴婢一时猪油蒙了心,才做了对不起姑娘的事情。奴婢把这些年私自拿的首饰都拿回来了,可是有一大半都溶了……”
“好啊!你的胆子更大,那些首饰有很多都是宫里赏,是御赐的,御赐的东西你也敢动,你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贾敏怒声道,人也因愤怒而站了起来。这时,她才看到了门外站着的贾代善等人。
贾敏急忙敛去怒容,脚步走到贾代善身前,给贾代善行礼,“给父亲请安!父亲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女儿给您熬的燕窝粥可用了?”
贾代善慈爱的看着小女儿,伸手摸了摸贾敏的头,长叹一声就背着手进了正厅。一众仆从见了国公爷的架势,就知道今天要遭。跪在地上的秋菊夏荷两人早已吓的大气不敢出,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人群中的春兰恐惧的看了眼贾代善,眼珠一转就悄悄移到了后面,躬身低头,不敢出声。
贾代善在上手坐定,拿凌厉的眼神扫了下面的丫鬟婆子一眼,“赖大,你去把太太请来!”
赖大领命而去,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贾母匆匆赶到,见到如此场景就是一愣,那边贾敏忙上前扶了贾母在贾代善旁边坐了。
“老爷,这是怎么了?可是丫鬟们伺候的不好,老爷告诉我,我罚她们!”贾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撇贾敏那一眼里却带着不满。
“你是当家主母,这后院的事情我从不过问,今天要不是我心血来潮想来看看敏儿练字,还不知道敏儿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四个大丫鬟,两个都是监守自盗的,还胆大包天的动了御赐之物。”
“什么?都丢了什么?是谁干的?”贾母听了也是大怒,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都敢动她的东西,是不想活了吗?
贾敏看了母亲一眼,直着地上的两人说:“就是秋菊和夏荷,她两人一个管小库房一个管我的妆奁。”说完又将几本账册拿给贾母。
贾母一看,竟是自己的人,顿时更加恼怒了。一群没用的贱踢子,敢瞒着自己行事,让她在老爷面前没了脸面。“真真是胆大包天!你平日里都都怎么管的,让这些个奴才如此猖狂!”
贾代善一听贾母埋怨贾敏,一手重重的拍了下桌子:“你这个当母亲的没有给女儿选了好的下人,平日里仗着是你的人在这涟漪苑里作威作福。如今,明明是女儿受了委屈,你却来怪罪女儿,这是何道理?”
贾母见贾代善发怒,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心里更加怨怪贾敏。非要闹到老爷面前,回了自己不是更好,害得她在这么多下人面前被老爷责怪。
贾代善没有再理会贾母,觑了眼地上的两人道:“来人,把这两个作死的奴才给老子重打五十大板,然后拖出去扔了。她两人的所有家人也都发卖了去!”
地上原本装死的两人这时猛然起身,对着贾代善不住的磕头求饶,赖大带着一群孔武有力的婆子去拉两人,这时秋菊挣脱了婆子们的手跑到了贾母跟前跪下大喊:“太太就我,救救奴婢啊!”说着就要磕头。
这时婆子们又上前来拉她,眼看就要拖出房门了,秋菊一咬牙喊道:“太太,奴婢……奴婢肚子里已经有了二爷的孩子了!”
随着这一声高喊,拉着秋菊的婆子们脚步停下来了,贾代善夫妻和贾敏都震惊不已。还是贾母反应及时,怒声斥道:“胡说八道!你这不要脸的贱踢子,自己作死还敢往政儿身上泼脏水,还不赶紧堵了她那张臭嘴,快快拖下去用刑!”
婆子们得了命令,不再犹豫,拿了个破抹布赌了秋菊的嘴,快速的拖了出去。剩下的一干丫鬟婆子都吓的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给秋菊和夏荷求情。
贾敏看了眼隐在人后的春兰,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