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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玲珑,提起玲珑,她想起了那血淋淋的一千多刀,玲珑是受够了一千多刀才死啊……

那个一个娇弱的少女,花样的生命,她从来没有受到过任何委屈和伤害,除了子桑烨,除了子桑烨带给她的委屈伤害。

李长风激动的哭了起来,她亲眼看着玲珑凄惨的死去,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奶奶,她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还要活着?

一口鲜血喷出,李长风惨白的脸上,再次浮现死亡般的凄冷之色,她脸颊上挂着泪水,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再也没有丝毫生气。

“御医,御医……”子桑烨大叫,他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死就死了。

御医已经从外面蜂拥而进,这些都是子桑烨从人界抓的绝顶杏林高手,因为子桑烨提供了意想不到的的药物,所以救活李长风,并不是什么难事。

更加重要的是,李长风有墨玉和凤血玉的护体……

子桑烨坐在那里,苦恼的捂住自己的俊脸,看着御医忙碌。

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他对李家两姐妹的伤害,真的有那么大吗?

李家,他六十多年前对不起李家,现在,还是对不起李家啊。

放下手,子桑烨站起身走了出去,外面是繁华的春景,花园中花团锦簇,清香阵阵,他有些茫然,看着前方的一片桃花。

桃花间,有一个婀娜的仙子正在起舞,粉色的桃花下雨般落下,那仙子在花丛中,笑容绚烂。

他信步走了过去,一看见这人,不由得眉头挑起,“碧瑶?”

碧瑶仙子停下了舞姿,看着四处的桃花,在花香中旋转而落,“除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园,就数你这里的桃花开的最好,可是前些年,你有了心上人,再接着子桑钰为王,我都不敢过来……”

子桑烨无奈的摇头微笑,双手环胸的依靠在一颗桃树上,看着调皮的碧瑶仙子,“那你现在怎么敢过来了?”

“不是听说你的劫已经度完了吗?再过六十年,你就要位列仙班,怎么,你还不知道?”碧瑶诧异的看着子桑烨,手臂上,依旧是跳舞的动作。

子桑烨眉头凝住,劫数?仙班?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李长风六十年之后寿终正寝,就是他飞升的时候?

可是,自从遇见宝宝以后,他已经再也没有修仙的欲/望。

看着子桑烨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碧瑶蹙眉上前,“子桑烨,你怎么了?短短的几十年,我觉得你似乎变了很多!”

子桑烨俊美无俦的脸上,浮出一丝凄苦的笑容,是啊,对于妖和仙来说,几十年真的很短,只是睡觉眨眼的功夫,可是他所经历的一切。

“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可爱,无所畏惧的子桑烨了!”碧瑶失望的摇头,然后抛开粉色的水袖,飞升而去。

看着天空那曼妙的身姿,子桑烨摇头,经过了这么多,他怎么可能不变?

“王,王,人界那……”侍卫从后面惊慌失措的上前,跪在地上,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李长风,语塞道,“那人醒了之后就吵着要离开,我们所有人阻止不了她……”

子桑烨听完,放下双手朝着别院走去,李长风正在狠狠的摔着东西,门口的侍卫不让出门,她就发疯般的破坏这里的一切。

她的伤口再次汩汩流血,白色的纱裙,渗出血迹,在那洁白的颜色上,触目惊心。

她的脸本就恐怖,再加上发疯般的表情,更是狰狞无比,连旁边的蛇族侍女都怕她。

索性她发疯,可是没有伤人,那御医跪在那里,瑟瑟发抖,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在她抓住一个笔洗狠狠的摔去的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另外一只手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笔洗,子桑烨皱眉出现在她的眼前。

“你发什么疯?”子桑烨声音冷冽,眸光冰寒。

“让我离开……”李长风只是吐出这冷冷的四个字。

“现在人界到处都是通缉你的告示,你要去哪里?”子桑烨不由得提高了嗓音。

“我要去杀了狗皇帝,我还要去要回玲珑的骸骨,我要为奶奶报仇!”李长风咬牙切齿,眸中是凌然的恨意。

可是子桑烨知道,她恨的是自己,眼前这个瘦弱却倔强的女人,恨的是她自己啊,她恨自己亲手杀死了那个老太婆。

或许她离开的目的,只是想求死,用死来赎罪。

“狗皇帝你不用杀他,你已经改掉了他和整个天朝的命数,用不了多久,草原会有人用马蹄踏破他的国土。而玲珑的骸骨,已经飞升,就算回去,你也不可能找到……”子桑烨淡然解释。

在他看见碧瑶在桃花间跳舞的时候,他顿时已经明白,其实李玲珑是碧瑶的一魄,代替她在凡间走过一遭。

而这一遭,也彻底的了结了他和她之间的孽缘。

碧瑶,不再喜欢他了……

李长风呆在那里,子桑烨说的一切,她都不懂,可是她知道,就算回去,她也不可能带走玲珑的骸骨。

“留下来,小贝需要你!”子桑烨温润的话,在李长风耳边响起,他静静的看着她,眼神恍若幽暗的大海。

李长风顿时无力,她眼神迷茫。

小贝,除了小贝,她真的毫无牵挂,也一无所有了。

“长风,我知道,以前是我对面问题总是逃避,你和玲珑都受了不少委屈,欠你们的,我会补偿,留下来,就当是给我一次机会……”子桑烨一口气说完,握着李长风的手,不再松开。

他眼神的温度,感染了她,她逐渐的抬起眸子,睫毛湿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子桑烨点头,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执着有什么用,当所有人都受伤甚至奄奄一息之后,那点执念,不是变得相当可笑吗?

“可是我很丑,我现在的样子,连自己看了都害怕!”李长风的手,微微颤抖,眼眸已经有了泪光。

“没关系,我没有什么审美观!”子桑烨摇头,微笑,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润,优雅。

“可是,我一点都不温柔,也根本不会做一个女人!”李长风已经哽咽起来,眼泪落下。

“我温柔就好,你只要做你自己!”子桑烨伸手,拂去李长风脸颊上的泪,用下巴抵在她的额头,将她拥进怀中。

“可是,我是人,我只有短短几十年的寿命,几十年之后,我一样要离开……”李长风泪如雨下,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她措手不及。

“几十年又怎样?有些人上万年的生命,却不如几十年来的精彩,我们好好的在一起,陪小贝度过几十年,好不好?”子桑烨嗓音轻柔,摇晃着怀中的李长风,仿佛在安慰着她。

“如果你不嫌弃我丑,不嫌弃我不温柔,为什么不好?”李长风伏在子桑烨的肩膀,大哭了起来。

“傻瓜,别哭了,让小贝看见,他还以为我又欺负你了!”子桑烨安慰着,抚摸着她的秀发。

“对了,小贝呢,小贝怎么样了?”李长风突然想起小贝也是受伤了的,而且那捆妖网那么厉害,也不知道小贝的伤严不严重。

“小贝只是一直发烧,情况不太好,不过他发烧说胡话的时候,一直叫着你……”子桑烨微微拉开了李长风一点,握住她的手,就要带她出去看唐烨小贝。

李长风顿住,回身,“等一下。我这个样子,太难看!”

她随手摘下一条面巾,然后系在脸上。只留出两只通红的眼睛,转身发现子桑烨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她呐呐的道。“怎么了?”

子桑烨随手取下她脸上的面巾。丢在一边。淡然,“没必要遮掩,谁敢说你丑。我就杀了谁!”

“可是。可是……”李长风还准备说什么。却被子桑烨一把抓了过去,“走吧。去看看小贝,他看见你才会开心……”

“小贝真的没事吗?”李长风还是不放心。回头问道。

“嗯!”子桑烨点头,带着她走过几个长廊,然后到一处华丽的院落。一路上丫鬟侍卫看见他,都躬身行礼,俨然帝王的派头。

推开了门,唐烨小贝乖巧的声音传来,“爹爹,是你吗?”

“小贝?”子桑烨唇角勾起一抹宠溺的微笑,他回头看了看李长风,“你猜谁过来看你了?”

“谁?是娘亲吗?爹爹你让他们把灯点燃,这么黑,小贝看不见!”唐烨小贝不满的嘟嘴,然后从被窝爬了出来,他穿着单薄的衣衫,坐在床榻上道。

子桑烨手一紧,脸色已经煞白,李长风站在那里,摇摇欲坠,两人齐齐的朝着外面看去,外面,赫然正是阳光高照的白天——

“爹爹,爹爹你在哪里?”唐烨小贝伸出手,那双白白嫩嫩的胳膊,因为里面的衣衫挽了起来,所以他粉嫩的肌肤完全暴露在空气中,阳光下,那白皙的肌肤几乎是透明的,连每一根毛细血管,子桑烨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唐烨小贝伸出手,“小贝,爹爹站在这里,你看不见吗?”

唐烨小贝摇头,放下手臂,清澈的大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他静静的坐着,鼓着嘴巴,“爹爹,你是不是还在生小贝的气,小贝没有听你的话,偷偷的溜出了蛇界去找玲珑阿姨和长风阿姨……”

“没有,爹爹永远不会生小贝的气!”子桑烨叹息,走上前坐在唐烨小贝的身边,搂住唐烨小贝单薄的肩膀,他将小贝的手放在李长风手中,轻声道,“小贝,你能不能看见旁边坐着的是谁?”

“娘亲!”唐烨小贝兴奋起来,他整个人都钻入李长风怀中,小脸在她身上轻蹭,“娘亲,我就知道爹爹一定会救你的!”

“小贝……”李长风低喃,她抬眸看着子桑烨,眼神有些惊恐。

子桑烨只是静静的坐着,并没有说话,唐烨小贝在李长风的怀中蹭够了,才扬起脑袋,“爹爹,娘亲,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奇怪?这么黑,不点灯的吗?”

子桑烨依旧沉默,只是薄削的嘴唇,已经轻轻抿起,他握住唐烨小贝的手,嗓音轻柔,“小贝,今天太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爹爹再过来看你!”

唐烨小贝有些奇怪,可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放开了李长风,可怜兮兮的道,“爹爹,我已经睡很久了……”

“可是你的身体还没好,乖乖的,爹爹和娘亲明天再过来看你!”子桑烨抚摸唐烨小贝的脑袋,轻声道。

唐烨小贝点头,乖巧的钻入被窝,对着子桑烨和李长风招手,“爹爹晚安,娘亲晚安!”

李长风随着子桑烨一起走了出去,外面阳光正好,两人的脸色却都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怎么办?”李长风轻声问道,小贝这个样子,是她所料未及的。

“没事,你先回去休息,我去雪山之巅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药物!”子桑烨低喃,说完,人已经腾空起来,李长风站在那里,看着子桑烨离开的背影,许久没有动作。

唐烨小贝缩在被窝中,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刚刚爹爹和长风阿姨的表现都太奇怪了……

而且这个黑夜,似乎太长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黑暗铺天盖地般压了过来,唐烨小贝感觉自己无法呼吸。

他坐起身,小巧的身体,静静的蜷缩在那里,听着风吹动纱蔓的声响,他站了起来,光着脚跳下床。

他记得,床榻附近有一个角柜,柜子上面有蜡烛,就算没有蜡烛,房顶也应该悬了夜明珠才对啊,难道,没有月光,夜明珠失效了吗?

他摸到蜡烛,然后用火点燃,蜡烛噼啪燃烧,可是他却没有看见一点光亮。

他抿着小小的菱形嘴唇,不服气的用手去摸蜡烛,火燃烧在他的手上,他白白嫩嫩的小手,立刻被灼出一个水泡,他缩回手,将手放在唇边呵气。

他看不见了,他真的看不见东西了。

现在,一定不是夜晚,爹爹在骗他。

唐烨小贝吹熄了蜡烛,顺着角柜坐下,小小的脸上,没有丝毫惶恐和害怕,镇定的仿佛一个陶瓷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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