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得体,知书达理,长得还很漂亮。”南宫越慢慢地数着。
“但是,她是尹家的人。”白小洛蹙眉道。
“感情是可以冲破一切障碍的。”南宫越眉目淡淡,笑意不减,白小洛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认真还是虚假。
总觉得和刚认识他的时候,不一样了。
以前他不苟言笑,说话霸道简洁,几乎不怎么笑,对谁都不信任。
但是现在……看他变成了什么鬼样子?
总是笑得十分灿烂,看起来总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也没有太过提防人,对人偶尔能敞开心扉……
白小洛轻轻叹气,这种改变,若是在心理临床学来说,是好事,是有进展的现象。
至少,他已经从一个变,态霸道的精神病患慢慢地走向一个正常男人。
但是,他就应该是个死变,态才对,而且要一直这样下去,才不会叫人觉得突兀。
迎娶尹家的女儿,要么是真心相爱,要么是另有图谋。
不管是哪一样,都不是那么……算了,都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她慢慢地扬起一抹笑容,且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是真心的,“祝福王爷!”
南宫越勾唇一笑,“嗯!”
“那这一次出游,算是王爷成亲前的单身狂欢?”白小洛问道。
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在现代男人成亲前都开一个单身派对,请几个前凸后翘的女人来助兴,她没有前凸后翘,但是显然她就是助兴的那个女人。
“算是!”南宫越看着外头,出了城,便一派春意盎然,到处洋溢着生机。
白小洛淡淡地道:“其实我挺忙的。”
“出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南宫越问道。
白小洛腹诽,出来的时候你也没说是开什么单身派对啊。
还以为真带她出来旅游呢。
自从穿越来到这里,她还不曾来旅游过。
南宫越看着她,忽然奇异地道:“白小洛,你该不是吃醋了吧?”
白小洛白了他一眼,“这话从何说起?”
“从本王说要娶尹向图的那一刻起,你就不高兴了。”
白小洛摆摆手,“王爷多心了。”
“真没有吃醋?”
“断不可能的事情。”白小洛看着他,“我和王爷充其量只能算是朋友,朋友要成亲,我只会开心,其余的情绪都不可能有的。”
南宫越只笑不语,但是眸色,却慢慢地黯淡下来。
白小洛没说话,马车中,一直沉默。
马车走了有一个时辰左右,停下来喂马喝水,再继续赶路。
南宫越并非是走到哪里算哪里,他是有目的地的。
再走一个时辰之后,马车停在了妙清观前。
而妙清观也知道他会来,所以早早清场,除了观中的居士道人道童之外,没有其他香客和信众。
青石板阶梯打扫得十分干净,两旁是参天古木,这里分明距离京城不是很远,且也只是位于半山腰,可一踏上这条石阶,便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宁静得有些玄!
妙清观前,站着一排道人,为首的一人大约六七十岁,须发皆白,身穿青色宽松道袍,手执雪白的拂尘,面容清癯,眸光有洞识世情的睿智。
他作揖,“山人拜见王爷!”
南宫越微笑,“道长多礼了!”
他回身看着白小洛,“龙九,这位白云道长!”
白小洛微笑点头,“道长好!”
“龙居士好!”白云道长看了白小洛一眼,眼底似顿生光芒,但是旋即淹没。
“王爷,龙居士,请进去喝茶!”白云道长道。
身后的道人便让出一条道路,躬身让两人走过。
南宫越与白云道长走在前头,白小洛在后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这位龙女,已经彻底沦为跟班。
妙清观里,栽种了许多竹子,风一吹,竹叶便发出洒洒的声响。
院子,石阶,廊前,都极为干净,几乎是一尘不染,除了院子里刚吹下的几片叶子,便无其他。
道观供奉三清道祖,进得大殿,便见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三位居中坐着,金座灿灿,天尊的袍子滚边都用了金丝线,而两旁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十分威武。
白云道长带着两人从侧门走过去,经过文昌殿和药王殿,又有一道侧门,再从侧门出,便是一排建筑清雅的厢房。
居中的一家厢房,门口有道童守着,见三人来到,道童行礼后打开门,请了进去。
屋中陈设极为简单,墙上挂着几幅字,写着“虚无之乐,造化之根,神明之本,天地之元”十六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一气呵成。
中间摆放着一张黑色的四方茶桌,茶桌底下有四张黄色的蒲团,白云道长请南宫越和白小洛坐下,道童便进来泡茶。
小小的炭炉,煮上一壶水,道童便取出一罐茶叶,放了三勺在茶壶里,然后退到一边等水开。
“你去吧!”白云道长打发他。
“是!”道童应声,便退了出去。
白云道长把拂尘放在一边,亲自泡茶。
南宫越道:“道长,放下,这些活儿,是女人做的。”
然后,他一本正经地看着白小洛,就像是吩咐自家女人一样。
白小洛看着白云道长,一副是不是要我来的模样。
白云道长微笑道:“怎可让客人做?贫道就这功夫能见人了,王爷忍心叫王妃夺了去?”
白小洛诧异,他知道她的身份?
那开始为什么要叫她女扮男装?还一本正经地介绍她为龙九。
南宫越轻笑出声,眸色竟是有几分调戏,“道长眸光锐利,一眼便看出你的身份来了,倒也难为道长了,平日她穿男装,无人能看出来。”
说着,眸光在她胸前浏览过,嘴角轻笑。
白小洛强忍着一只绣花鞋打过去的冲动,淡淡地道:“王爷今日话有点多。”
南宫越笑得越发开心,“是啊,今日话有点多。”
道长只笑不语,见水开了,便开始洗茶泡茶。
“这茶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妙清观后山种的,道童们采了之后,自己炒,炒得火候有些不足,因而生涩,王爷王妃别嫌弃。”
“道长这生涩的茶,外人想喝还喝不到,本王怎么会嫌弃?”南宫越伸手接过来,送到了白小洛的面前,再伸手取另外一杯,在鼻尖下方闻了一下,只觉得茶香扑鼻,叫人心旷神怡。
他细细品尝了一口,赞不绝口,“涩,苦,入喉后却甘香,这茶大有市场啊。”
“王爷见笑了!”白云道长微笑道。
白小洛也喝了一口,确实入口很涩,很苦,但是喝下去之后,舌尖喉咙都有一丝甘香溢上,妙!
“这茶,便如人生,有苦涩,也有甘甜。”南宫越今日竟变身为鸡汤达人,一副意味深长又若有所思地说,“只是,也有许多人的人生,只知道苦涩,而等不到甘甜啊。”
从这句话,白小洛听出他心里确实有事。
一定是婚事不合意。
“天地万物,皆有定数!”白云道长颇有玄机地道。
白小洛觉得他说了一句废话。
喝了三盏茶,话题依旧是围绕在茶和人生上,白小洛便觉得无趣。
南宫越仿佛是看出来了,道:“你第一次来,四处走走吧,这里景色不错。”
白小洛点头,“好!”
她冲白云道长点点头,白云道长含笑看着她,点头相送。
白小洛走了出去,门口的道童便把门关上了。
屋中,南宫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顿时收敛,眸光正色,“道长,如何?”
“难!”白云道长轻轻摇头,“难啊!”
南宫越怔了一下,苦笑,“难?”
“非王爷可及。”白云道长轻声道。
“若本王强求呢?”南宫越眼底生出一抹顽强来。
“世事真能强求成功的,又有几何?王爷不该是这般执着之人,放手方是上策。”白云道长语重心长地道。
南宫越眼底有一丝不甘心,“为何她便不能真为本王所用?道长只看这一眼,便看出来了么?”
“王爷若不信,何必来这一趟?”白云道长轻声叹气,“王爷或许可以换个思维角度去想,不强求,而是用其他方式。”
“其他方式?什么方式?”南宫越不解。
白云道长微笑,“话不可说得太透,王爷自己回去参详参详。”
南宫越不悦地道:“你们这些方外之人,说话喜欢说一半,着实厌恶。”
白云道长笑意加深,眉目温和,“王爷啊,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了,那就一定有所安排,贫道方才说,天地万物,皆有定数,其实不尽然,定数是真的,可定数不是绝对,定数是可以改变,而改变定数的,可能是一个细微的决定,又或者,是一丝心思的浮动。”
“你这话,本王便更不明白了。”南宫越皱着眉头道。
“王爷会明白的!”白云道长淡定地说,“随心而行,切莫强行逆天改命,若命数真的可以改,也不该是强行而为的。”
南宫越瞪着他,“你这老头,说话绕来绕去,还是叫本王费解。”
“王爷不必费解,既然要在妙清观留一天,便不妨与王妃好好看看这锦绣江山。”
南宫越沉默了一下,抬起头,“是不是本王做任何决定,做任何事情,你都会支持且鼎力相助?”
白云道长正色地道:“贫道有言在先,若王爷吩咐,定必倾力相助,绝不食言!”
白小洛坐在妙清观外的一株古木上。
这是一株古老的大榕树,这妙清观是慈悲之地,从大榕树下有鬼魂栖息,便可知道。
白头老道慈眉善目,且是真的做到了道家的清静无为。
地方灵秀,风水极好,若是葬个先人在此,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王妃!”树下有人喊着。
白小洛往下看,马上要成亲的南宫越笑意盎然地站在底下,嘴里咬着一块竹叶,像个痞子。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王妃!”他再喊了一声,眉目弯弯,竟是说不出的迷人蛊惑。
妃你娘舅!
白小洛没搭理他,继续看着蓝天白云。
南宫越一跃而上,坐在了她对面的树杈上,伸腿踢了她一下,“不搭理本王?”
“没听到。”白小洛淡淡地说。
“聋了?”他摘下一块榕树叶,飞了过来,落在白小洛的胸口,他笑了,“没滑下去,见长了啊!”
“你知道这属于性……骚扰吗?”白小洛忽然正色地问。
“你觉得被骚扰了吗?”南宫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脸无辜又一脸的痞气。
白小洛严肃地道:“觉得,而且,我更觉得作为一名即将要成亲的人,你不该再和女子结伴同游,这是对你另一半的不尊重。”
“本王压根没当你是女子。”南宫越嗤笑。
这很伤人。
白小洛不搭理他了。
春日的阳光,从枝丫间渗透下来,点点滴滴,如碎金一般,铺在了白小洛的脸上,她的脸很好看,眉目清明,琼鼻高高,嘴唇殷红饱满,极富吸引力。
“你想过要再成亲吗?”南宫越凝望了她片刻,问道。
“没想。”白小洛道。
“你愿意嫁给本王吗?”
白小洛看着他,“并不好笑。”
“并不是开玩笑。”南宫越收敛了调笑之色,认真地看着她。
白小洛慢慢地摇头,“不愿意。”
南宫越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但是,很快又笑了起来,“为什么?”
“不为什么!”白小洛不想跟他解释婚姻的神圣,而他,也马上要成亲了,问这话就是侮辱人。
“哎,真是可惜,本王还想着你回答愿意,本王再狠狠地拒绝你。”他恶意地笑了起来。
白小洛觉得他很讨厌。
落在他脸上的阳光为他增色不少,都没能扫去这份厌恶。
一度无话。
南宫越跳了下去,声音从树下传上来,“本王没有要娶尹向图。”
白小洛一怔,猛地跳了下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你说真的?”
“你高兴吗?”南宫越眸子锁着她。
“高兴啊!”白小洛道。
“本王不成亲,你为什么高兴?”南宫越问道。
“尹向图是狐狸精啊,你娶个狐狸精做什么?”白小洛松了一口气,笑逐颜开,之前还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呢,说了有种破坏人家婚姻的意思。
南宫越怔了一下,“狐狸精?”
“九尾狐,浑身散发香味,可以变作任何人的模样,甚至可以给人制造虚幻的错觉。”白小洛道。
“呵呵,那本王岂不是逃过一劫?”南宫越淡淡一笑。
“是!”白小洛正经地道。
南宫越看着她,“其实本王不认识她,你被传召入宫之后,本王的暗卫便去了,得知有个尹向图在宫里,暗卫回报说你对这尹向图特别留意,本王便想着用她来刺激你一下。”
“哦。”白小洛转身,再听不出一些异样来,她就是白痴。
手臂被他拉住,她转身,被他强行圈入了怀中。
白小洛又开始神游,接下来,他是不是要说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本王该拿你怎么办?
哎,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看上她的?
“白小洛,抱着你就像抱着一个男人!”
白小洛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有得抱就算不错了,你将就一下吧,我何尝不是抱着一块寒冰?”
哎,她又是什么时候看上他的?
心萌动,其实就在一瞬间,哪里有那么多原因?
“你如果考虑再成亲,要不要嫁给本王?”他在她头顶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