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万不免可惜,“看样子应该是莲花教的人,若是我们能收为己用,对我们打入莲花教很有帮助,继续查。”
“是!”铁痕领命,略一犹豫又问道:“王爷,王妃似乎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是不一样,以前不过是掩饰,到底是龙太傅的女儿,哪里就真这么平庸?只是到底沉不住气啊,知道佳音要入门,会危害她的王妃之位,便按耐不住露出了马脚,只是,也不见得是什么高明之辈,若真高明,该隐忍到佳音入门之后才发作。”花千万轻蔑地道。
“王爷以为,齐妃到底是何人所杀?”铁痕问道。
“自然是梁妃那个蠢女人。”花千万冷残一笑,“不过也好,本王本就容不下齐妃,只是不知道寻个什么由头处置了她,梁妃出手,倒是省得本王沾血腥。”
他微微扬手,道:“去吧,着梁妃抓紧点办,迎娶佳音的日子,快了。”
这般说着,脸上便有一抹温暖,眼底也笼了一层柔光,方才冷残之色,消失殆尽。
铁痕领命而去。
白小洛自打李妈妈送了雪生回来,便一直坐在廊前的椅子上,天空沉得几乎要掉下来一般,这仿佛是在酝酿一场大暴雨。
红橘为她上了一杯茶,她也没动过,茶的热气在冷风的作用下,很快就变冰冷。
“王妃在想什么?”红橘忍不住问道。
白小洛勾唇,“想一个问题,杀还是不杀。”
红橘吓了一跳,“杀谁?”
她方才跟李妈妈说要去找梁妃,莫非,是要杀梁妃?
那可使不得的!
“杀一个该死之人!”白小洛伸出手,嗅了嗅手上的味道,其实她不喜欢手上染有血腥的气味,那是天底下最难闻的气味,只要杀了人,这血腥味道便会陪伴一辈子。
红橘觉得心慌,王妃越发叫人看不透了。
忍不住劝道:“王妃其实可以跟梁妃和平共处的。”
白小洛笑了,笑得平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红橘的眼中看来,她的笑容竟有惊心动魄的杀气。
“不是我死,就是她死了,哪里有什么和平共处?我和她都是棋子。”
只是,她可以将计就计,既然他要她们其中一人死去,那就死一个吧。
做棋子,也不坏!
花千万的心思,白小洛不敢说全部看透,但是能猜个六七。
她开始以为花千万不追究齐妃的事情,是因为梁妃还有用。
不过,也对,梁妃确实还有用,这用处便是对付她这个王妃。
这种种的背后,只是因为一个刘佳音?
还是说,花千万另有所图?
又或者,两者有之!
她揉揉眉心,看来,之前打算夺回府中主母之权,还是太过鲁莽了,这背地里多少算计?
若只是内宅斗争也就罢了,牵涉其他,她是不愿意对付的。
处理了梁妃,得跟花千万做个协商。
梁若阁。
铁痕走后,梁妃缓缓地吐了一口气,脸上尽然是骄矜得意的笑,“有王爷为我撑腰,我还怕什么?”
“娘娘,您打算怎么做?”海棠问道。
梁妃斟酌了一下,又问道:“李妈妈呢?”
“她在房间里,吓坏了,一个劲说见到齐妃的鬼魂。”海棠道。
梁妃哼了一声,“没胆气的东西,这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有什么鬼魂?往日还道她有些能耐,却想不到被白小洛吓唬几句,便当真了。”
海棠暗自疑惑,“按理说,李妈妈也不是这么胆小的人,怎地出去一趟就吓得几乎疯了呢?奴婢问过车把式,车把式说她两次说见到鬼了,对了,她还跪在地上对着马车磕头呢。”
梁妃冷冷地道:“便是真有鬼,我也不怕她齐妃,还是那句话,她生前就斗不过我,死后就能胜过我了?”
海棠点头,“其实对于孙道长的话,奴婢也不太相信,若说这个世间上真的有鬼,那岂不是乱了大套?”
梁妃沉吟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道:“飞仙丹还有吗?”
海棠眸色一闪,“有,还有两颗。”
飞仙丹,服用之后,会使人沉睡,在睡梦中死去,且这一定是个美梦,因为死的时候脸上带着微微笑意,仿佛遇见了极开心的事情。
而且,这种飞仙丹虽是毒药,但是事后尸体却完全检查不出下毒的痕迹。
梁妃冷毒一笑,“你去一趟荣华阁,便说我要请王妃一同用餐。”
海棠怔了怔,“但是,王妃会过来吗?”
“她不是叫李妈妈转告今晚要过来找我吗?我今日毒打了她身边的人,她必定要找机会报复的,我便给她这个机会,只是,能不能报仇,就看她的本事了。”梁妃冷冷地道。
海棠道:“但是,她未必会陪您吃饭,毕竟,她心存警惕。”
“她会,她一贯自视过高且愚蠢鲁莽,虽说这几天似乎有所改变,但是,到底是变不了本性,等着吧,只要我低声下气几句,她就得趾高气扬地入座!”
海棠想了想,觉得梁妃说的也真有可能,以前白小洛就是这样,人家低声几句,便以为人家服软,为这点,不知道吃过多少梁妃的亏。
“是,奴婢这就去。”海棠道。
海棠去到荣华阁的时候,低声下气地道:“王妃,梁妃娘娘让奴婢来请您到梁若阁用膳,她说知道错了,想跟王妃赔罪!”
白小洛瞧着海棠,“去告诉梁妃,我吃素,让她多做几道素菜。”
海棠心中暗喜,果然上当了,还是像以前那样愚蠢。
“奴婢知道,奴婢会为王妃多准备几道素菜。”海棠躬身告退。
红橘看着海棠离去,急忙对白小洛道:“王妃您千万别上当,梁妃一定不会是真的认错,是骗您去的。”
白小洛看着红橘那张急得发红的脸,微微笑了,“不要紧,我会小心的,红橘,你不必跟我去,留在屋中照顾董妈妈和雪生。”
“不,王妃,您不能去。”红橘急得直跺脚,“您去了就上当了。”
白小洛笑着拉住她的手腕,“你今天不是还担心我会去杀梁妃吗?怎么现在反而担心我被梁妃杀了?好了,哪里有那么多好担心的?进来为我挑身衣裳。”
红橘还想说,白小洛已经拉着她进去,且从袖袋里取出一根碧玉簪子,“今晚我想穿素淡点,好搭配这根簪子。”
红橘看着她手里的簪子,通体碧色,簪尾刻着云纹,仔细看那云纹,似乎有些什么东西闪着光芒,只是再盯仔细些,又觉得没什么光芒。
“王妃,您这根簪子打哪里来的?奴婢不曾见过。”红橘好奇地问道。
“我自己买的,好看吗?回头帮我戴起。”
红橘接过来,只觉得簪子冰冷入骨,仿佛拿着一块寒冰在手的感觉。
“这簪子好生奇怪啊。”红橘道。
白小洛只笑不语。
红橘为她挑了一件青色刻丝窄袖掐腰缎裙,本是搭配了一件狐裘披风,但是白小洛却不穿,只拿了一件黑色绸缎披风披在身上。
“王妃,外面冷,您这样穿不怕冷么?”红橘问道。
“不冷。”白小洛坐在妆台前,让红橘为她挽起凌云髻,以碧玉簪子固定,红橘本还想添一些步摇,被白小洛阻止了。
红橘撇了撇嘴,“王妃这打扮也太素净了,压不住梁妃。”
白小洛失笑,“傻姑娘,靠衣裳打扮能压住的都是肤浅的,我不需要压住她。”
“可王妃也不带几个奴婢去,哪里有气势?”红橘总觉得不放心,梁妃心眼不多,但是狠,下手特狠,王妃都栽在她手上几回了。
白小洛还是笑着不说话,出了门,便先去看雪生。
如画抱着雪生在屋里取暖,奶娘还没来,因此,还是得喂羊奶。
如画没带过孩子,奶得不如董妈妈好,雪生吧唧吧唧吃着,如画手上却赶不及。
“王妃!”见白小洛来,如画连忙起身。
“喂好了吗?我抱抱。”白小洛从她手里接过雪生,坐了下来,红橘跟着进来,怔了怔,她似乎看到王妃的簪子发出光芒来。
再定睛看,没错,那光芒还在,竟似黑沉的天空里透出一缕阳光般。
“王妃,您的簪子发光……”红橘惊异地道。
白小洛没做声,只低头逗弄雪生。
雪生历劫归来,却是一点都不知道,乌黑的眼珠子定定地看着白小洛头上的簪子。
白小洛手指轻轻地抚摸过她的眉心,“你叫雪生。”
那簪子倏然闪动了一下。
红橘一直盯着,想起王妃又是剖腹生子又是挖坟,如今这簪子还会发光,不禁心里觉得毛毛的。
白小洛抱着雪生,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没说话,如画与红橘对视了一眼,都觉得王妃怪怪的。
“红橘,抱着雪生,我去了梁若阁之后,记得给董妈妈换药。”白小洛把雪生放到红橘的手中,吩咐道。
“是,奴婢知道,王妃一切小心。”红橘担忧地道。
腊月,酉时末天色便沉黑了下来。
白小洛一人出门,天空便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她提着灯笼,光影笼罩,孤影投射在青石子路上,头上的簪子发着寒芒。
“你切莫擅自行动,等我命令,若伤了无辜,我立刻就把雪生送回到花千万的手中。”白小洛一人走着,也一人说话,声音清冷。
她头上的簪子微微闪动了一下。
“我知道你心里的恨,所以我给你报仇的机会,报仇之后,你该去哪里去哪里,我不能留你。”
簪子急速地闪了几下,慢慢地黯淡了下来。
白小洛紧蹙秀眉,齐妃的怨,她能感受到,这王府着实不是什么好地方,或许,真不该留。
只是无端惹了雪生在身边,能丢下不管吗?
梁若阁今晚灯火通明,院子的树上和廊前都挂着羊角风灯,侍女们还提着灯笼在外迎接。
这般大阵仗,确实是给足了她颜面,一个王妃该有的颜面。
梁妃站在廊前,她一身淡桃红色挑丝绣牡丹绸缎百褶裙,堕马髻上插着两支步摇,流苏灿灿,映得妆容如花。
手里捧着银质暖手小炉,脖子上围着一块白色的狐裘,气度雍容,笑意盈盈地看着白小洛。
见白小洛跨进院子,便把暖手小炉递给身边的海棠,慢慢地走下去,福身道:“妾身参见王妃,王妃赏脸,妾身喜不自胜!”
白小洛站定在她的面前,若不是窥见她眼底的得意与杀气,或许还真信了她此刻的恭谨。
“梁妃设宴款待,我怎好不来?”白小洛微笑道。
梁妃含笑,“王妃请!”
门外,有侍女急忙赶紧领着两个人进来。
白小洛抬头,只见侍女身后跟着两名道人,一名年纪大约四十左右,身穿灰色道袍,手执拂尘,瘦削的面容,露出两只黑幽幽的眼睛,眸光却是异常锐利。
至于另外一人,是女道姑,二十左右,长相美丽却神色冰冷。
两人进来,便盯着白小洛看,神情戒备。
梁妃脸色沉了下来,还没说话,那道长便上前道:“梁妃,请借一步说话。”
梁妃不高兴地道:“没见王妃在此吗?还不赶紧上前见过王妃?”
道人转身,看着白小洛,眼神研判,却语气恭谨地道:“山人不曾见过王妃,不识贵人,请王妃恕罪!”
白小洛道:“不知者不罪!”
那道姑却没上前行礼,只是仇恨地盯着白小洛。
“梁妃有客人,不如,我们改天再吃这顿饭?”白小洛好脾气地询问。
梁妃哪里会放她走?连忙道:“也没什么事,王妃先请进去坐,妾身与道长说几句话便来。”
说完,她叫了海棠出来,“还愣着做什么?请王妃进去,好生伺候着。”
海棠躬身,“王妃请!”
白小洛眸色淡淡地扫过道人的脸,跟着海棠进去了。
那一记眼光,淡淡的几乎没有任何的意思,但是,道人却感觉心里头一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是个厉害人。
梁妃见白小洛进去,不耐烦地看着道人,“不是让你不要来的吗?若有事,本妃会让人去请你。”
道人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娘娘,齐妃的魂魄不见了,而且,山人算了一卦,娘娘今晚有危险。”
梁妃哈哈一笑,“危险?是有危险,但是有危险的人不是我,孙道长,你那支卦对应的人怕不是我,而是白小洛。”
“不,”孙道长严肃地道:“梁妃娘娘请听山人一言,王妃白小洛已经死了,在外头的,不是王妃。”
梁妃道:“荒唐,死了的人怎么还能回来?她那张死人脸,本妃怎会认不得?”
“山人也不知道其中原因,但是,王妃确实已经死了。”孙道长道。
梁妃见他言之凿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她是易容而来?”
想起白小洛最近的性情突变,梁妃不由得信了几分。
“是不是易容不可知,但是,齐妃的魂魄确实不见了,只是奇怪的是,她身上没有阴气,可见也不是什么鬼魂或者妖魅,有可能是易容乔庄成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