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霖忙上前请礼道:“在下韩清霖,久闻墨染姑娘芳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墨染敛衽回礼,卫钧对墨染道:“好了,你先回房吧,”墨染告退,韩清霖目光追随而去,念念不舍。
“怎么,喜欢她?”
韩清霖傻笑道:“这么漂亮的姑娘,哪个男人不喜欢,大哥真有艳福,‘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的那些胭脂水粉,加起来比不上这个。”
“你啊,人心不足蛇吞象,珏梦已相当不错了,对你又痴情,不要喜新厌旧,大部分女人都是一个样。”卫钧浅浅笑道,自坐到新买的梨木花茶桌前,下人将茶具摆放好,用铜炉鼎上热水。
韩清霖听出他意,不满道:“你眼中就那个秦沁心不一样,”
卫钧听到“秦沁心”名字,脸色便黯然了,韩清霖劝道:“哥,秦沁心虽有些姿色,但远不及墨染啊。不说长了眼睛的,就是没长眼睛,只能听辨声音的瞽人也会选择墨染,哥若连这都分不清,那我无话可说。”
卫钧听了这话反而高兴,证明他没看错人:“对于你,可能女人只要美貌就足够了,但我要找的是一个能帮我颠覆东吴政权,能为我出谋划策,与我并肩作战的女子,墨染?对我来说只是个负担,秦沁心,才是能助我一臂之力的女子。”
韩清霖愕然,才明白卫钧一直无限度容忍,把心思挂在秦沁心身上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因为她也被大哥纳为一颗复仇的棋子,想到大哥为了报仇不仅将生死置之度外,连爱情也押上筹码,而自己,除了贪欢享乐,每日无所事事,心中惭愧。
韩清霖替卫钧心酸,但又的确难接受秦沁心这样的女子,“哥,如果不复仇,你还会选择秦沁心吗?”
卫钧见韩清霖心疼自己的表情,展开笑颜抚慰道:“她很可爱啊,只是有些磨人罢了,毕竟有这么大的本事,如果这点小脾气我都不能容忍,也不配得到她,你说是吗?”
韩清霖心中否认,自从地牢中出来,提到秦沁心他就从生理到心里都是毛骨悚然的恐惧,条件发射的恶心。对这个女人,别说喜欢,避之不及。
“哥喜欢,我也无话可说,大不了以后对她客气点了。”韩清霖不情不愿道。
卫钧欣慰的点点头,品了口淡茶,像个长辈道:“你也要努力一点,让珏梦怀个孩子,韩家传宗接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韩清霖心不在焉道:“知道了,女人肚子不争气,我有什么办法。”
秦沁心虽然走了,但于正还是信守承诺,也是为表歉意替小乔切脉问诊,小乔自我感觉这几日好了许多,心中盘算着已怀了八个月,接下来是最关键的两月,千万不能有什么差池。
于正细细切了半个时辰的脉搏,刚收手,小乔便亟不可待问道:“于大夫,怎么样?”
于大夫微微点头,神色轻松道:“夫人放心,夫人和胎儿脉象都平稳,一切正常。只是略微血气不足,我再给夫人开几副安胎药服用,没有大碍。”
小乔喜不自禁,于正出房准备药方,眼神暗示在外静候的周瑜。周瑜心中一沉,随于正至外厅,直言不讳道:“大将军,在下方才为夫人切脉,她双脉细若无声,滚珠不平,观脸色,唇白眼红,呼吸迟缓,夫人她有先天不足之症,想必头胎已是艰难,此胎更难保。”
周瑜心有准备,毕竟许多大夫都提过这个问题,这是老生常谈,现在于正只是把他的希望再泯灭了些,“若是前两三个月,还可流掉胎儿保住夫人性命,但胎儿现已成型,恕在下直言,还请将军莫怪,夫人此胎完全是自寻死路。”
周瑜没有答言,整个人沉入沉默中,就如当年柴房失火他赤脚赶到现场,面对眼前皆成灰烬,无力改变的那种沉默。
“将军若信我师姐,可教她来看看,”于正不怕死的进言,周瑜似有所料于正会有此举,不为所动,“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铤而走险,将胎儿引产,越往后拖,夫人身子越弱越危险。早产虽对胎儿不利,但至少可产下一个活胎,保母子平安。”
周瑜听于正另辟蹊径,说得有几分道理,却似黑夜中看到微渺星辰之光,紧锁着眉头若有所思问道:“早产?于大夫有把握保住他们母子性命?”
于正恭恭敬敬道:“在下不能,在下不能替我师姐断言。但师姐的紫薇银针术将军也见识过,这套针法是西域独学,在下无缘学习,但听闻其中有一套‘瓜熟蒂落’的针法,就是针对孕妇生产,不定能为夫人求得一线生机。”
周瑜深吸一口冷气,心凉透底,于正把他推到一个相当尴尬的境地,偏偏是秦沁心,为什么要是秦沁心,老天爷非要给他安排这样一个女子,与他瓜葛难断,令他心烦意乱。
于正当然知道周瑜心思,作揖道:“在下明白将军心中担虑,只是小乔夫人命悬一线,将军必然赌不起这个输赢。我师姐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若要她出手救人,必会以此要挟将军,甚至得不偿失。”
周瑜听于正这样评价秦沁心,确实无半点偏袒之意,“得不偿失?于大夫这是何意,难道还有比她母子性命更重要的事值得我周瑜放弃?”
于正叹了口气:“在下也难猜透我师姐的心思,但我师姐趁火打劫的本事,将军应该领教了,此事只能将军自己斟酌。我师姐那边,在下帮大将军劝着,她若是胡来,在下先来通报,让大将军好有防范。”
周瑜吃惊于正会帮他,于正推心置腹道:“我师姐是个敢爱敢恨,性子起来便不计后果了。在下也不想师姐闯出什么难以补救的大祸,这一次师姐侥幸脱罪,实在是吴候宽仁,更是大将军的面子。”
周瑜叹了口气,摇头头,摆手叹气道;“与我无关。”
于正观察周瑜脸色,有心无意的提道:“至于那位锦瑟夫人,”周瑜瞬间绷紧了一根神经,“我师姐突然提起此人,在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揣测可能夫人没死,被我师姐碰见,所以师姐才会旧事重提,来周府兴师问罪。”
周瑜听了于正的揣测,脚步呆滞的往后退了一步,黝黑的脸从内漂出一份苍白,人被颠覆在两难之间,他既想相信又无法相信。
他已把人生安排在悲苦的命运中,现在却激荡起喜悦的浪花,他害怕浪花覆灭,这份无端而起的涟漪再次牵动旧日伤痕。
“你说什么,锦瑟没死?不可能,是我亲自埋葬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