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隔着一段距离,又太过安静,钟毓的声音不轻不重,在场比较靠前的人都能听得到。
原本低着头跪拜的任将军听到了声音,缓缓抬头,注视着发问的钟毓,对于她的质问,一言不发。
“或许不用问了。”出乎意料,接话的是另一侧的太子妃,华丹杏眸冷眼瞧着任将军,她起身,说道,“任将军,你是被人威胁了吗?”
身边的太子见此,着急地站起来把她按了回去,对其他人作揖赔礼,“抱歉,内人只是在胡言乱语。”
华丹被他强行压在了位置上,表情中有一丝愠怒,却没有大胆的发作。
皇上皱起了眉,事已至此,他刚才的决策已经下了,但是他不知道钟毓会怎么做,她在生气?还是在思考什么呢?
听到华丹的回答,钟毓瞧了眼任将军的神色,他还是格外正直,视线已经从钟毓身上移开,颇有种视死如归的模样。
“……这样,那我懂了。”说完,钟毓还礼貌地冲华丹鞠了一躬,微笑着说道,“谢谢。”
华丹疑惑地眨了眨眼。
“任将军,我知道你有苦衷,不过,因为危及的是我的生命,所以我不能原谅你。”
华丹怔怔看着说话的钟毓,总感觉钟毓说这话的时候也没带多少感情色彩,像是根据公式定理得出来的结论,从她的嘴里说出来而已。
这个女子……好邪门。
任将军听到她这句话,正不解着。
倏忽,就看到一只珠钗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自己的胸膛而来,不愧是沙场老将,他下意识地抬手将珠钗挡开,锐利的尖端划破了手掌,鲜血瞬间汹涌了起来,滴落在殿内的地面上。
是钟毓摘下了头上的珠钗。
“平衡了。”钟毓收手,说完这三个字,笑容满面道,“告辞。”
没有任何人阻拦,钟毓就跟着婢女们走出了天门阁,剩下一群惊慌得再也吃不下什么的臣子和皇亲贵胄们面面相觑。
出了门,天气晴好,竹香长舒一口气,扶着钟毓在大路上慢慢行走着。
“吓死奴婢了,贵人啊!你你怎么完全让人不知道会做什么啊,要不是皇上保着你,任将军刚才受的伤,估计要追问你的责任了。”竹香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
“皇上保我?”
“是啊,那种时候,要是皇上稍微说几句话,那些臣子们的唾沫可能把你淹死的!”
钟毓倒是想不到那么多,她能从波谲云诡的宫中活下来是真的没人杀得了她,其他什么阴谋的话,她的情商现阶段是猜不透那么深的,和普通的逻辑推理不一样,人际关系之间的证据比真实更难发现,所以钟毓很多时候不太懂。
竹香笑呵呵地说,“真好,奴婢看皇上那么紧张的神色,娘娘以后一定还能宠幸不减的,娘娘身子不好,有了皇上的宠爱,未来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宫内无数的女子盛衰荣辱全都依仗于那个男人,权力的巅峰全部维系在一个人的身上,确实危险。
更可怕的是,有一部分人自然而然地觉得这理所当然。
钟毓没想过她们这么多年潜移默化的根深蒂固思想影响能在一时改变,只是觉得唏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