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青雪似笑非笑:“主持,您可知道您方才的所说的话,代表了什么?”
良久,屋里响起了止渊苍老的声音:“王妃,我们暗卫生来便是杀人的武器,且没有多余的感情。但是,这么多年来,支撑老衲活下去的却是愧疚。”
“对谁?睿王吗?”
“我曾经说过,他若要我的命,随时可以来取。”
纪青雪冷哼一声:“当年,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止渊反问:“暗卫能做的除了暗杀,还能做什么?”
纪青雪眉头紧锁,难不成那成元帝竟然连南宫炎都不想放过?
“王妃,你可曾听过当今圣上和丞相,误闯了巫灵族,并带回了两名女子。”止渊稍稍停顿了一下,便又接着问她:“你觉得,他们进入巫灵族是巧合吗?”
哟,听这话合着他俩还是有预谋的吗?看来这事儿还会越挖越深啊!
“那时皇上刚刚登基,根基不稳,卫国,齐国又虎视眈眈,那时的他急需得到强有力的支持。”
纪青雪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所以,你是想说,他们进入巫灵族是早就计划好的。”
“没错。因为相传巫灵族宝藏的秘密就藏在巫咸和圣女身上,皇上原本的初衷是……”
“不费一兵一卒,得到巫灵族的宝藏对吧?”这种恶俗的套路,美男计?得亏他们想的出来!
“那又为什么要这么对楚羽裳?因为他不肯说出巫灵族的秘密吗?”
可以说是吧。可真正让皇上容不下她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儿。
不知道为什么,纪青雪总觉得这件事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到底是什么事情?”
止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不死军队。”
不死军队?纪青雪一口茶水径直喷了出来,她擦了擦嘴,不可置信地看着止渊,不死军队?
“什么不死军队?”
“利用特殊的药物让将士服下,他们就会变得力大无穷,感觉不到疼痛,永远不知疲倦。而这种特殊的药物,是巫灵族的禁术,不被允许用在人的身上,但是等楚羽裳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
纪青雪的手紧握着杯子,都快将它捏碎了,这种所谓的药物不外乎就破坏人本身的神经系统,让他们感觉不到疼痛和疲倦,但这种却是在提前消耗人的精神力,时间一到,他们就会精疲力尽而死。
“这种有违天道的事儿,太过残暴了。可是你怎么知道呢?”
止渊忽然站起身来,脱下了身上的衣服:“因为我是不死军队的第一批试验者。”
纪青雪一看止渊浑身布满的伤痕,惊得半个字也说不出来,除了残忍以外,纪青雪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
止渊身上的伤口都深可见骨,像一条又一条硕大的蜈蚣,爬满了他的全身。
此时纪青雪已经完全明白了,一定是南宫炎那皇帝老爹骗了楚羽裳的药方,但是楚羽裳却低估了他的野心,完全没有想过他将那药房用在了将士身上。
“皇妃给皇上的药方是不完整的,所以导致实验失败了。”
真是世纪渣男啊!因为药方不完整,所以成元帝假借楚羽裳怀孕了,用毒逼迫她交出剩下的药方。
“我们是失败的试验品,所以我们必须得死,因为不死军队的事情决不能外泄。”
一想到那次一起任务的兄弟都死了,只有自己一个人活下来,止渊的心就犹如千疮百孔,可是有时候活着比死更难啊。
“我们执行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杀了皇妃。”
那时有人暗中救走了楚羽裳,皇上知道了十分震怒,当即给他们下了追杀令。
皇妃被人救走了,是真的,要杀他们灭口也是真的,等后来止渊想过来的时候,便不得不服帝王玩弄心计的能力。
“而皇妃就是在那次追杀当中,受了重伤,所以才提前引发了体内的毒性,生下睿王后不久便离世了。”
纪青雪听到这里,三观都快崩塌了,最敬重的父皇,竟然是害死自己的母妃的凶手,以为的父慈子孝,都是假的。
南宫炎……你到底承受了多少我不知道事情?
纪青雪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抬头看着止渊问道:“这些事情,南宫炎他都知道吗?”
“即使老衲不说,他自己也查得不多了吧。”
纪青雪闭着眼睛,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儿,她特别疼心疼南宫炎,如果这事儿换作发生在别人身上,恐怕那人早就已经崩溃了。
“如今王爷让你过来恐怕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只不过,他仍旧抱着一丝希望而已,需要你来我这里要一个答案罢了。但是无论老衲说不说,他都知道,只是他不肯承认。”
“王妃,老衲的故事已经说完了,你也该走了,王爷还在等着你。”
纪青雪起身告辞,临出门的时候,她问了一句:“当初救走楚羽裳的人,是谁?”
在门合上的那一刻,纪青雪听到了止渊的回答:“是令尊和令堂。”
此时纪青雪眼底充满了惊愕,是娘,还有那个狠心的爹?不会吧?
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南宫炎还在等她呢!
纪青雪翻墙出了相月寺,骑上马就往京都狂奔,南宫炎你等着我,无论你从前发生过什么,我都会陪着你,有我在,别怕!
王府地牢。
南宫炎提了两壶酒去地牢里看望玉真子。
“师父,我来找你喝酒来了!”
躺在地上的玉真子翻了个身,斜眼瞧了瞧牢门外的南宫炎,面无表情道:“你来做什么?”
南宫炎晃了晃手里的坛子,然后命人将牢门打开了,他走了进去,席地而坐,二话不说就开始喝酒。
“你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会有闲情逸致来找我喝酒?”
南宫炎并没有要回答玉真子的意思,只是一股脑儿的喝酒,他递给了玉真子一坛:“喝酒就喝酒,废什么话啊!”
忽然玉真子视线撇到了南宫炎手臂上的伤口和黑线,他神情一黯,那是……
玉真子抓住了南宫炎手,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会……”
南宫炎若无其事的放下了坛子,淡淡地说:“没事,小伤而已!”
玉真子怒道:“小伤?你真当我老眼昏花看不出来这是情人蛊毒吗?居然还敢跟我说是小伤,南宫炎你行事向来谨慎,为何会让人给你种下蛊毒呢?”
这话任谁都听得出来藏着许多的关切,南宫炎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人,师父啊,十二为什么之前没有看出来,你是如此的关心我呢?
“师父,再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南宫炎仰头又灌了一大口烈酒。
生辰是玉真子这辈子最不想过日子,就是这一天,他的十一名弟子全都死在了他的手里,而他最看重的小弟子十二却视他为仇人,几经追杀,他玉真子堂堂天山掌门人,竟落魄至此。
玉真子提起坛子便往嘴里灌酒,借酒浇愁愁更愁!
酒酣之时,南宫炎忽然问道:“师父,当年你原本可以杀了我,但是却没有,这是为何?”
玉真子醉眼朦胧,恍惚应道:“我行事向来果决,何曾手下留情,不过是因为技不如人罢了。”
这套说辞或许能瞒过别人,却骗不了南宫炎:“为我违背父皇的命令,值得吗?”
“当然值……”玉真子愕然的看着他,他都知道了?
“师父,当年是奉命杀徒儿的吧,你既手下留情,恐怕在躲避我的追查同时,还得躲避父皇的追杀吧。师父啊,这日子过得也不好吧!”
玉真子看见南宫炎一直笑,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没有半分痛苦的神情,可是他知道,他这个小弟子是众多弟子里心事藏得最深的那一个,表面看起来越是平静,心中就越是痛苦。
“十二……”玉真子动了动嘴唇,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当日为何下不了手呢?
他的弟子都是他一手带大,都与他情同父子,可是天山与大燕休戚相关,他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大燕皇帝。
而这些孩子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十二,那个自己最喜欢的弟子,偏偏是皇上要杀的目标。
最后那一招,他留了半分内力,或许是自己觉得累了吧,所以才不忍下手。日后是福是祸,只有靠他自己了。
当时玉真子的确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有些事情无论南宫炎如何逼问,他都不能开口,因为不能说。
南宫炎靠着墙壁,面无表情地说:“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愿意开口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是谁?”
因为那个人是……父皇。
“师父我不明白,为什么师兄他们都非死不可,只是因为要找一个名正言顺杀我的理由吗?”
玉真子摔了坛子,事情怎么会如此简单呢?
“你可曾听过,不死军队?”
一听到这四个字,南宫炎瞬间觉得酒清醒不少,不死军队?
“师父想说什么,不死军队这不是传说里才有的吗?”
玉真子淡淡地说:“若那不是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