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炎抱着那尸体整整枯坐了三日,他一直不间断的跟她说着话,旁人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他。
“阿雪你说过的,要再给我生个女儿。生个女儿我们叫什么呢?”
三天里南宫炎都是这样的状态,不管谁上去跟他说话他都像是没听见似的,只是一个劲儿的自言自语。
云儿的毒已经被解了,但她清醒过来知道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纪青雪已经死了,死于火灾。
她当场晕死了过去。
在她的心里,阿姐是无所不能的,是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死去的。
可偏偏不管是染晴,还是容声,甚至是木青都用那样悲伤的眼神看着自己。
于是云儿从他们眼里读懂了,阿姐是真的不在了。
天色灰蒙,倾盆大雨将至。
“南宫炎你不能这样,她应该入土为安的。”
百里见舟欲上前将南宫炎拖走,可还没能靠近他,一道强劲的气流便迎面而来,百里见舟侧身躲了过去——那青石板的地上当即便裂开了一条缝儿。
百里惊蛰在旁边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怒瞪着南宫炎:“喂,你别不识好歹,我大哥明明就是为了你好,你居然……”
百里见舟抬手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了,南宫炎现在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谁说的话都不会听的。
南宫炎抚摸着怀里的人的脸,声音温柔得可以掐出水出来:“阿雪你别生气,他那是胡说的,我已经替你教训过他。”
这些人也真是奇怪,为什么每个人都说阿雪死了呢,她分明还好好的待在这里啊。
木青跪在不远处,求着他:“主子你别这样,主母她已经去了,你就让她安心的去吧。”
南宫炎置若罔闻,只是搂着她的手紧了又紧:“阿雪你身上好凉啊。”
不行,再这样下去主子真的会撑不下去的。
这场雨下得很大,南宫炎就那样坐在雨里,不躲不避,对于身上的伤也浑然不觉得痛。
都说哀莫大于心死,大抵便是他这副模样了。
在第六天的时候,南宫炎眼窝深陷,浑身滚烫的厉害,百里见舟趁他不备的时候直接偷袭将他给敲晕了。
然后百里惊蛰便将那具尸体运去彻底火化了,南宫炎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陷入了癫狂的状态。
他抬手狠狠地掐住了木青的脖子,像野兽那般嘶吼着:“阿雪呢,你们把阿雪弄到哪里去了,把她还给我!”
木青没有反抗,只是艰难地说:“主子,主母已经不在了,节,节哀!”
南宫炎眼里立刻杀气暴涨,他一字一句道:“阿雪没有死!”
手慢慢收紧,就在木青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容声端着药进来了!
看见屋子里的情形他立刻放下药碗冲了过去,他抓着南宫炎的手,脸上浮现出了愧疚的神情:“南宫大哥都是我的错,是我学艺不精才救不了小师父,你心头有恨不如将我这条命拿去偿还给小师父吧!”
这些日子容声都快煎熬死了,他恨呐,他恨自己武功不够好,居然那个人得了手。
否则小师父也就不会……
百里见舟进了屋,他将一个陶罐子交给了南宫炎:“这里面是她的骨灰。”
南宫炎立刻放开了木青,踉跄上前一把夺过了那个陶罐子。
他将它紧紧搂在了怀里,声音悲戚:“阿雪你回来了。”
百里见舟将一个残破玉如意的戒指交给他:“这是从她手上拔下来的,南宫炎你得振作起来,哪怕是为了她!”
之后的几天南宫炎就抱着那个陶罐子和戒指涩蜷缩在角落里,不吃不喝,也不肯喝药,整个人浑身都散发着死气。
他们被逼得没有办法,只能每次将他敲晕了硬给他灌进去。
客栈门前出现一只浑身血迹斑斑的老虎,吓得众人四散奔逃,嘴里还大喊着“老虎吃人了”。
白染晴听见动静立刻跑了出去,那只老虎不是大白是谁,它背上还扛着两个人。
白行和游怀竹。
去地宫的时候他们担心阎罗殿的人会来横生枝节,便让他们二人去召集这里的巫灵族人在外边守着,却没有想到阎罗殿的人这次的目的并非是宝藏而是纪青雪。
在确认那两人只是受了重伤性命无虞后,白染晴松了一口气,她抚摸着硕大的虎头,小声地说:“辛苦你了大白!可是我好难过,因为雪姐姐……不在了啊。”
收到消息的南宫齐放下一切从大燕火速赶来了。
“丫头。”南宫齐看着脸色憔悴的白染晴顿时心疼不已,白染晴这些天一直忍着,可看见南宫齐之后泪水就跟洪水泛滥似的。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白染晴哭的昏天暗地,她心里一直都在责怪自己,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她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南宫齐耐心地拍着她的背,哄着她:“丫头这不是你的错,不要乱想!”
白染晴在南宫齐的怀里哭到睡着了,将她送回房里去,她连做梦都在说“我错了,对不起”。
南宫齐去了南宫炎的房里,敲了房门没人应,怕南宫炎做傻事,他抬脚直接踢开了房门。
可是在看到南宫炎的模样之后南宫齐简直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会是自己的五弟。
人不人鬼不鬼的,他现在这样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五弟。”南宫齐坐在床边心疼地看着他,他不能劝他什么,换位思考若是有一天自己失去了晴晴,只怕连死的心都有了。
听到声音南宫炎终于有了动静,他抬头望向南宫齐。
最后他用无比平静的声音说:“四哥我的阿雪不在了。”
他的脸上没有一点悲伤的表情,可往往平静过了头的模样会更让人觉得难过。
南宫齐像小时候他被欺负了一样,将他抱在了怀里安慰着。
“五弟你不能这样,你忘了你还有寻雪吗?如果你撑不下去了,你要寻雪怎么办?”
顿了顿,南宫齐咬了咬牙又接着说:“五弟寻雪已经没有了娘,你不能再让他没有爹啊。”
南宫齐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说的最残忍的一句话了。
怀里的人听到了寻雪的名字忽然有了反应,南宫炎的表情有些茫然:“寻雪?”
“对,是你和青雪的儿子啊,你不要他了吗?如果你就这样丢下他去找青雪的话,她一定会生气的。”
南宫炎浑身抖了抖,又问:“阿雪会生气吗?”
南宫齐终于放开了他,然后拍着他的肩膀无比认真地说:“所以你得活着。”
哪怕,是没有心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