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还是太子爷的脸,但身份不同了,他坐在马上,身着一身束缚得很紧的白衣,上面用金银绣线绣着孔雀翎,玉冠将头发高高束起,眉宇之间英气逼人。
阿邯只是多看了一眼,就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双眼睛阴鸷得令人骨寒,没有善意,尽是疏离和冷漠。
可以判断,壳是太子爷的壳,但里面的意识就不好判断了。
太子爷已经把自己交给了剧情。
只见太子爷冲着身边的一个将军一阵耳语,那个将军再向两个壮汉吩咐了些什么,那两个壮汉就向阿邯走过来了。
走到面前停下。
阿邯不知所措,忙道,“你们……要干什么?”
那两个高她一头的男子分别站在她两侧,一言不发,那四只粗壮的胳膊就扭着她的手腕,将她摁在地上,脸颊一阵冰凉,她的脸就贴上了地面。
胳膊又酸又胀,就是那种很疼却还不至于残废的程度,如此来看,这两个壮汉还是手下留情的。
阿邯看着太子爷冷漠的侧颜,心里想着,果然自作孽不可活,太子爷没了剧本,在这幻境里要失了本性了,阿邯暗自告诉自己,现在太子爷就是宋丹良,宋丹良就是太子爷,可不能太随意了……
暮夏宁静,街上的行人看到此处有情况,都远远绕路避开了,白茫茫的阳光照耀着高高城门上的金色大字,晃出一块块金色光斑。
“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太子爷居高临下道。
“没有没有,殿下一定是认错了……”
“殿下?你认得我是殿下。”
阿邯心道,“糟了。”
“那你说,我是哪个殿下?”
阿邯想了想,张开嘴就要说话。
太子爷突然道,“罢了,你也不必装了。”
远处的飞鸟发出清脆的啼鸣,他不屑地看着她,“告诉你家主子,不必本王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本王不想听任何解释,也不想见她,”目光投向远方,拉紧缰绳,眼里闪着寒光,“如果再见,本王一定杀了她。”
说罢,马蹄声阵阵,太子爷一行人就陆续驾马走了。
太子爷一个眼神,那两个壮汉就松了手,上马跟上。
阿邯揉了揉胳膊,站起身来,目送太子爷挺拔的背影远去,忽瞥见旁边小巷里立着一个女子,身着盛装,满头金饰,华贵惊人,只是蒙着面纱,看不见脸。女子身后跟着一个侍女,正是刚才在茶棚里见过的二人。见阿邯正在看着她们,两人匆匆走了。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太子爷究竟把她当成谁了。
阿邯恢复了些许体力,翻开手中剧本,剧本里说此刻宋丹良已经从十安郡回到念远城。十安郡那里大火烧过的天水巷,已奉狄兰王之命开始重建。
宋丹良吃了败仗之后,退回珧州,他在念远城另外选了一处宅院落脚。
阿邯恢复体力后,念了个决,隐退真身,风一般轻轻的,尾随宋丹良去了。
不知道绕过多少亭台楼阁、旖旎小路,宋丹良最终停在湖边一座精致的别院前。
阿邯心想,这应该就是狄兰王的新居了。
太子爷刚踏上门前台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将士们列在两旁,一个身材瘦长的将军模样的男子迎了上去,“王爷,夫人说她心口痛。”
“半将,夫人现在在哪里?”
“水苑。”
话音还在,宋丹良人已走出老远,他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快步向水苑去。
夫人是谁?解铃吗?阿邯紧跟着太子爷的脚步。
透过帷幕远远看见一个女子正捧着一本书看得专注,轻纱长发,恬静安宁,看样子也没有什么大碍,他停在十步远处,默然良久,深深叹出一口气,然后又努力从眉眼间攒出浓浓的笑,他快步流星,“我回来了!”
解铃惊喜的站起,手中的那本《扬州花事》随手搁在桌角,就急急往他怀里奔。夕阳给水苑镶上一层金色的边,也照亮了两人说笑的侧脸。
夕阳一寸一寸偏移,照在脸上是明丽的金黄色,投在荷塘里宛如浮动的金子。
解铃重新回到宋丹良身边,成为他的夫人,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故事似乎开始驶向窗前明月,花好月圆。
四周静默,阿邯立在一朵荷花上,看着这一幕戏中的太子爷,他和宋丹良这个角色契合如一,喜他所喜,忧他所有,可谓身临其境。
晚风渐起,夕阳将天边的云染的异常的瑰丽灿烂,阿邯看到太子爷的脸在明媚的天光中变得耀眼,又变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