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丰提出的疑点,的确是个大问题,也是一直困扰审配的重要因素。
与曹操争夺河内郡,若是张燕本人不派出手中的精兵,甚至于,若张燕本人不去河内郡的话,根本就不可能战胜曹军率军渡过黄河,进入河内郡的大将曹洪和李典这一对组合。
可若是如此的话,问题就来了,张燕本人这个时候若是在河内郡的话,那么,在冀州这边主持袭扰冀州战事,进而攻取梁期县的人,又是谁呢?
田丰没有给大家多想的时间,他望向陶升问道:“陶中郎将,你认为,若是张燕那厮不在冀州的话,主导这次袭扰冀州西部战事的人,可能是谁呢?”
陶升听田丰突然问道自己,他斟酌了一下,皱着眉头回答道:“启禀田先生,末将听闻梁期县失陷的消息之后,也一直在思虑这个问题。黑山军中山头林立,自从初平四年,黑山军战败之后,除了张燕直属控制的部队之外,已经有很多大中头目不再听张燕的调派了。
因此,正如田先生您刚才推断的那样,若是与曹军争夺河内郡的势力真的是张燕的话,此刻,张燕本人必然就在河内郡,而不在冀州。目前张燕手下诸多头目中,孙轻和王当实力最强,却也最听张燕的话,可是,此二人能力有限。
真正能够主导冀州战事,末将能够想到的人,除了张燕之外,也就只有张白骑一人而已。这个张白骑原本是钜鹿郡老黄家军的余孽,听闻,他最初还是张角麾下骑兵中的一个小头目。不过,最近,幽州的右北平郡被人突袭攻占,而攻陷此郡的人,似乎正是那个张白骑,这就让末将深感疑惑了。
再者说,就算是张燕手中兵力再多,以他之能,真得就能那么顺利地击败曹军,并从吕布和曹操手中夺下河内郡吗?对此,末将深感疑惑,故此,这些情报集合在一起,末将的脑子到现在都已经糊涂了!”
陶升说的话,尤其是最后一段,也是大家伙现在最为困惑的地方,凭张燕的能力,凭什么那么快就战胜了曹军,夺取了河内郡呢?
而以黑山军与吕布军之间的仇怨而言,吕布似乎也不应该坐视张燕如此顺利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夺取整个并州和河东郡唯一的要害之地落入到敌对势力之手吧!
吕布军到现在一直保持沉默的状态,也同样是让审配一直不敢妄动手中兵马的另外一层顾虑。
陶升说了这么一大通,可在场的人仔细一琢磨,到最后,他实际上什么都没有说。
田丰听完摇了摇头,继续劝说道:“正南,陶中郎将方才说的话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你也说了,之前,除了涉县之外,黑山军只是在冀州西部各郡县城池之外袭扰地方,可是,这一次,黑山军突然突进到梁期县,这个之前并不显眼,却又如此关键重要之地,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啊!
若是黑山军真得有心与主公争夺冀州的话,他们就应该稳扎稳打,从涉县向东,一步步夺取沿途各县。若只是贪图钱财和粮食的话,邺县这里防卫森严,他们再想重施故伎,困难非常大。而梁期县城小,人少,他们能够获得的东西非常小,相反,梁期县北方的邯郸城却是一个极为附和黑山军意图的重要目标。
可是,黑山军这一次偏偏就舍弃了邯郸郡,选择攻占梁期县,实在是让人猜不透对方的企图。正南,我还是坚持刚才的意见,你还是进来派人将主公……”
“哼!”可惜的是,这个时候的审配根本就听不进去田丰的劝谏,他怒哼了一声,直接出言粗暴地打断了田丰的话,吩咐道:“好了,此次会议就到这里吧!高将军,你尽快领兵出城,将梁期县夺回来。就这样吧!”
说完,审配和高览便一同站起身,一抚袖子就急步走出了议事厅。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可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这个时候的审配既是冀州別驾,此官职等同于半个州牧,又是总览大将军府中大小事务,可以说是袁绍身边心腹中的心腹,袁绍每次亲自率军出征,都会让审配负责留守的事宜。这也是上一次邺城被黑山军于毒和张燕攻破之后,袁绍才让审配担当此重任的。
可以说,袁绍不在的话,邺城,不,整个冀州都是审配说了算,就算是袁绍另外一个心腹沮授此时仍在邺城,也无法在这一点上说服审配。
其他人悄悄看了一眼此时有些气恼、又有些落寞的田丰,全都悄然离开了,议事厅里只剩下两个人,一个自然是田丰,而另外一个却出人意料地是陶升。
“田先生,你也不必如此生气。黑山军毕竟只是跳梁小丑耳,审別驾之所以不肯听您的建议,派人劝回主公,就是因为他知道,今年,黑山军出兵河内郡,已经没有余力再派兵去幽州救援公孙瓒了。主公进攻易京城已经到了非常关键的时刻,怎么可能为了一点小事就放弃大好机会,回师冀州呢?
若是主公真得听了审別驾的奏报,率军返回冀州,可一旦发现黑山军并未对冀州产生太大的威胁,不就是中了对方围魏救赵之计了吗?到时候,不光是审別驾,就连田先生您也要受到主公的惩罚。
当然,田先生您的那些顾虑未尝没有道理,待一会儿,末将回去劝一劝审別驾,让他尽快在邺城之内,再次征募几万青壮,虽然这些新兵短时间之内无法形成战斗力,但是,一旦真的出现了意外,我们用这些新兵来守卫邺城,就可以防止上一次邺城被攻陷的情况出现。”陶升讨好般地来到田丰近前,小心翼翼地开解道。
田丰闻言,有些意外地看了陶升一眼,随即,聪明的他一眼就看破了对方的企图。
黑山军一旦在冀州有所行动,最担心的人正是面前这个皮笑肉不笑的白胖子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