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护人员本就宝贵,都紧着治病救人、消毒预防用,食品那边帮完忙,临时医疗地缺人手,她们又折回去,一上午就没停过,先前跟乔思思闲聊,她曾说自己从小被当小子养大,时筠一直当成玩笑话,直到亲眼见刘岩晕过去后她把人中给掐红了,时筠信了大半,眼下男志愿者都坐一旁休息喝水,乔思思适时地扛着一箱拎一箱走过,四周全是倒吸凉气的声音,唯有时筠一脸淡定,背地里偷偷倒吸过多少口凉气,其他人也不知道,装的还挺像样子,周身气场散发着“少见多怪”。
消耗了体力,中午自然吃的就多,时筠只觉连日来的奔波伤着胃,就喝粥配咸菜,可乔思思不同,时筠眨了下眼,又看到她去盛米饭,一问,乔思思抬眸思索,还掰了掰手指头:“四五碗?记不清了。”
时筠:“……”真担心苻彦回来,怀疑大家虐待乔思思。
“嗳,你说咱们护士长喜欢石团长?”
“可不是吗,上次石团长受伤,看护士长跑前跑后的样子,担心的不行!”她们身后两个小护士低声八卦,忙里偷闲有时候也可以这么用,
时筠没有听见,她在想得到的消息:石煜带着一队去搜救某对老夫妻被困的儿子儿媳还有两个孙女。
乔思思吃撑了,坐在那里抚摸胀肚,无意间听到“石团长”,只觉耳熟,半天也没对上号,
没一会儿,刘岩带着护士过来吃饭,护士一上午混熟了不少,带着餐盘加入刚才的八卦阵营。
吃完饭,她们正收拾垃圾,忽地,好几个医生外加护士推着几辆担架车就向外跑去,她们也吓了一跳,怕堵着路,远远站在边上。
这时,时筠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她早上还没睡醒,男人的大嗓门便在帐外喊叫,
“受伤了,团长……已经进手术室了……政委,伤的特别严重!”
时筠魂不守舍地往手术室方向快走,刘岩和乔思思连忙去追,乔思思没有听见什么男人的声音,倒是又听见刚才八卦的小护士声音:“看见了吗?护士长一脸紧张地跑过去,碰撒了一地的化验单!”
“可是,我听说石团长有女朋友啊!”
“石团长”乔思思睁大了双眼,她说怎么这么耳熟,胃里消化用的血液又重回大脑,没错,那不就是石煜吗?
“我签!”
乔思思跟着到手术室外,一个身材高挑穿着护士服的女人在大声讲话,
“护士长,您不是家属,签这个字不大合适吧?”一个小护士好声好气地同女人商量,
“我怎么不是家属了,你什么都知道?”护士长冷言冷语地反问。
乔思思一看,立马将时筠推出来:“都让让,这才是家属,人家是合法夫妻。”
时筠一脸无措地看向她们,乔思思心下虽难受,但还是握紧她的手走向签字单,温声细语地解释:“石煜需要手术,你先去签个字。”
刘岩反倒谨慎些,上前询问翻看手术单,
余光里,护士长的脸白了又白,刚要开口,被乔思思怼回去:“结不结婚证的,一般不会随身携带,当然带的话也用不着给你看,家属都到了,您就别操那个闲心了。”
乔思思又转向时筠:“你拍过你们结婚证的照片吗,给他们看看,快,先签字,救人要紧!”
时筠抖着手,将要去抓笔,刘岩赶忙叫了声“时筠”,
将将好与远方男腔的“时筠”合二为一,惊醒梦中人。
时筠泪眼朦胧中抬头,只见石煜拒绝了搀扶,一瘸一拐地走向她,顿时松了笔,嚎啕大哭地扑进他怀里,
怀抱着时筠,无可奈何,在她后背的手冲着还在发愣的医生护士们摆摆,其余人立刻会意,转身匆忙进了手术室,只留护士长僵在原地,乔思思觉得有些尴尬,想偷偷溜走,不成想反被石煜叫住:“你去看下苻彦,他也受伤了。”听完这话,乔思思微微惊了下,赶忙让护士带她去找苻彦。
时筠哭完,发现自己已经被石煜抱到了处置室,顿时特别难为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弄出错也就罢了,还不顾形象地号啕大哭,于是把头埋在石煜肩膀上,就是不起来,
石煜一早都将人赶了出去,看着也差不多了,用搂着时筠腰的那只手轻拍下她后脑勺,
“行啦,别装了,只有咱们两个。”话音刚落,时筠就立马从他肩上移开了脸,石煜坐在靠背椅中,输液的手臂搭在扶手上,时筠怕碰到针头,赶紧从他怀里下来。
“来,站好!”语调没什么变化,那手却拉着时筠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触及范围,
“继续,军训过吧,知道军姿怎么站吧,来四指微曲,大拇指贴于食指第二关节处,手掌紧贴裤缝线。”边说边摆弄时筠的手,
“……”时筠心虚,也不好反抗,只得乖乖照做,
沉默了会儿,石煜最终还是选择语气重些:“你怎么胆子就那么大呢,胡闹也要有个限度,怎么,以后我出任务你都跟着是吗?”
时筠也觉得自己净帮倒忙,刚要不是她和乔思思捣乱,何郅恒没准都手术做完了,还有之前,自己身体素质又不行,什么忙也帮不上,还硬要跑来见他……
“唉。”石煜觉得自己根本受不住她的眼泪,之前是,现在更是,认命般地从靠椅里站起身,掏出纸巾,用输液的手托起她下巴,另外只手给她擦鼻涕,同时也软了脾气:“你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时,害怕吗?”
“怕什么?”她囊着鼻子问,
“怕我会害怕!”石煜抹去她眼角的泪迹,“时筠,这就是我的工作性质,当你接受我这个人开始,连同所有的一切你都要去适应,你那么聪明,早看的通透,但是时筠,你要记住一点,是我把活的明明白白的你拖进了这个婚姻,所以我不会不负责任,我脑子够用,不会冒大风险用战友和我的命去赌!”
门是木制的,上方还带个小玻璃窗,室内一览无余,门的隔音效果又差,小李被赶出去后,害怕夫妻俩吵起来,就杵在门外偷听,等下有什么情况还能当个和事佬哦,不只是他,旁边还站着个白大褂,不过,女医生靠着墙呆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起身就离开了,
想起早上集合待发,何政委下达指令,自己跟石团长这队,站其身后,听到苻彦给团长“告状”,不曾想来这一路上的惊心动魄,小李暗自有些佩服时筠,情感的天秤已然倾倒向时筠,当时团长脸色就不太好,似乎说要对嫂子进行严肃批评教育,
从玻璃框里偷看,刚才还凶巴巴的团长此刻满脸堆着讨好的笑:“还是我的错多一些,我若让你有足够的安全感和信任感,你也不会这么不顾安危地赶来。”
小李:“……”真想给自己一嘴巴,这操的什么长辈心,狗粮还不够吃啊!
走廊上传来一阵嘈杂,他们也顾不上你侬我侬了,时筠掂着吊袋搀扶石煜出了屋,
“怎么了?”石煜问,
“情况不乐观,这里处理不了,需要转到市医院去!”手术室出来的主刀医生急的满头大汗,
“那就转,准备好,开车送过去。”石煜迅速做出决定,
“可咱们目前人手不够,仪器也不够……”医生眉头紧皱,也顾不上擦汗,那水珠顺着他的侧脸流经下颌线钻进脖领里,
“我去。”众人回头,只见护士长一脸疲惫地走过来,
“可以,小李,你叫上小孙,你们俩开车,护士长再加主刀医生,仪器当天去当天返。”石煜的声线毫无波动,但只有时筠知道,握着他的手又凉又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