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连连点头,“是了,你许掌柜是天下第一巧匠,似市井上的凡夫俗子打造的兵刃,怎可与你所铸的兵刃相提并论?”他这一番马屁可谓拍的恰到好处,许掌柜一脸欢喜。
只听许掌柜又道:“你为何不再问我,既然铁伞已打造好,又是如何被关在这里?”
“你若是想说,自然会说,我又何必再问?”郭威白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显然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嘿嘿……”徐掌柜干笑一声,“说来惭愧,这柄铁伞问世之后,持此兵器者,恐怕已是天下无敌!”
“区区一柄铁伞,又怎能天下无敌?”郭威显是不信。
“这柄铁伞,攻守兼备,又削铁如泥,你想啊,寻常兵器与之相撞,便已为两截,如何是他敌手,即便对手是个暗器高手,也休想伤他分毫。是以宇文求善从今往后,只怕已是天下第一了吧?”许掌柜长叹口气,只怪自己助纣为孽。
“天下第一恐怕不见得?”郭威一脸不屑,道:“宇文求善武功很高,但是我却见过一人,比他还要厉害!”
“呵!”许掌柜显然不信郭威所言,只道他一个小屁孩儿,哪里懂得什么武功,问道:“那人是谁?”
“盗侠郭韬!”郭威缓缓道。
许掌柜嗯了一声,幽幽的道:“南大刀,北无双,四大天王殷未央。南大刀的名头在他六人之上,想必刀法很是精妙了。”说着又摇了摇头,道:“任他武功强过宇文求善百倍,却如何近得他身?”
郭威忙将那夜郭韬一刀将崔三更斩为两截之事诉说一番,许掌柜只是摇头,“不成的,不成的!”郭威又道:“那也未必!”
许掌柜见他一脸自信,不愿与他争辩,说道:“我怀中所藏‘神仙倒’,任凭敌人武功多高,只要在我面前,非要中我暗器不可!”说着又掏出那小木盒来,“今日令你见识见识!”只见他站起身来,对准墙壁,只听“嗤”的一声,跟着“刷刷刷刷”数百道破空之声极响,紧接着听见“砰砰砰砰”之声不绝。
郭威朝着墙壁看去,只见眼前上下左右前五面的墙壁上,已插满无数根钢针,且每一根均已插入坚硬的石头内,郭威惊道:“好……好厉害的暗器!”
许掌柜道:“这‘神仙倒’非但覆盖极广,便是劲道,也可穿石破洞,别说是人,便是神仙,也躲不开!”说着又连道可惜。
郭威问道:“你有如此暗器,又可惜什么?”
许掌柜喟叹一声,“我可惜的是,这暗器在那铁伞面前,毫无用处。那玄铁本就带有磁性,我数百枚的钢针射出,非要被他一一吸附而去,我为他造出铁伞,自己却无脱身的计策了。”郭威也跟着摇头叹息,忽然又问道:“他们既然知道,你身上藏有‘神仙倒’,为何不给你夺走?”
“想从我身上夺走‘神仙倒’?”许掌柜冷笑一声,“那是休想!”跟着将小木盒收入怀内,将双臂伸开,道:“你搜搜,看能不能从我身上搜来?”
郭威欣然一笑,伸手入怀,却空空如也,不由睁大眼睛,大为惊奇,忙双手在他全身上下摸了一遍,却丝毫没能摸到那小木盒,心想:“他一动不动,怎会忽然消失不见?”
许掌柜放下双臂,笑道:“他们便是将我扒光了,也未必找得到!”郭威心想他所言不虚,当下忙道:“这是什么本事,你能不能教教我?”
许掌柜道:“你若肯拜我为师,我便教你,好不好?”
“可是我若拜你为师,便不能再拜他人为师了?”郭威叹道。
许掌柜道:“你既然拜我为师,将我的本事全都学会,天下有谁能躲过你的暗器?又免了什么夏练三伏,冬练三九,饱受风霜酷日之苦啦!”
他这一番言语情真意切,郭威颇为心动,当下便想拜他为师,但转念一想,男子汉大丈夫,该当言出必信,他既然已拜郭韬为师,便不能再另拜他人。但转念一想,自己身处牢笼,也不知何时能脱身出去,而郭韬又浪迹江湖,四海为家,即便是自己逃脱出去,江湖之大,自己孤苦伶仃,又去何处找寻。一时之间,踌躇不决。
许掌柜又道:“我遍交天下英雄,四海之内,朋友很是不少,你若是拜我为师之后,想要再学武功,那时我一封书信,便可为你寻遍名师。西川金刀门布听风大侠、峨眉山无欲道长、青城派孟无敌掌门,鄂西九鞭堂、神农教,关中铁掌门、神枪门,昆仑派等,诸多名门,与我关系匪浅。”
郭威哪里懂什么武功,但听得他叫出这许多帮派,不禁大为感叹,问道:“这些门派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吗?”
“那是自然!”
郭威又道:“那究竟谁最厉害?武功最高?”
许掌柜道:“我虽然不会武功,但也略知一二。其实江湖之中,每门每派,都有自己武功的独到之处,只能说他座下的徒子徒孙,谁最勤奋,最有天赋,肯吃苦,武功练得最好,是以才会有武功高低之分。倘若你投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拳师门下,只要你肯费尽心思学,不辞辛苦,即便是普普通通的拳法,也能天下无敌!”
郭威摇了摇头,道:“常言道:名师出高徒。倘若拜的并非名师,任徒弟再勤奋,也未必能入上乘武功的门径。”
“非也,非也!”许掌柜道,“师者,传道受业解惑者也!常言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若是个天赋极高之人,再略加勤奋,武功进境必定一日千里。”
郭威不愿与他争辩,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争辩他不过,当即将话头一转,问道:“那宇文求善为何要将你囚禁在此?”
许掌柜叹道:“我初被软禁在此,也是想不大明白,每日来便是张口大骂宇文求善,但他始终未曾露面,后来时日一长,我见他的手下每日均是好酒好菜的送来给我,也渐渐不再理会,直到有一日,宇文求善亲自前来,求我仿人笔迹写一封信,并私刻信上印章。他娘的,我自然不肯,后来也不知他使得什么妖法,我稍一不遂他心意,便头疼欲裂,仿佛数百只毒虫噬脑一般……”
“是‘三毒腐尸丹’!”郭威惊叫一声,他亲眼见到胡多广因吃了这毒药,疼得死去活来的场景,不由暗中打个哆嗦。
“不错!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也听说过!”许掌柜瞧了郭威一眼,又道:“疼痛之下,我只得求饶,便帮他模仿他人书信,说来奇怪的很,他一个江湖中人,让我模仿的竟是各地节度使的书信往来。什么朱温写给王建的信,命他占领西川,还有朱温写给南诏国杨震的书信,说布燮段保隆谋反,让杨震清君侧,独霸朝纲,好像还有什么李克用诏书,令刘仁恭击杀郭简等事,大多都是些军国大事,不过这些节度使战乱不断,大多都是因这书信挑拨离间所致。”
郭威听他说道“刘仁恭击杀郭简”这句话时,心头一颤,顿时怒从心生,“原来刘仁恭之所以要攻打顺州,都是宇文求善从中做鬼!”想到此处,不由咬牙切齿,恨不得立时便将宇文求善一刀砍死。
许掌柜见郭威脸色不善,只道他瞧不起自己,受不了那三毒腐尸丹之苦,说道:“非是我没骨气,而是那三毒腐尸实在令人痛不欲生,想死都不成。”
郭威点了点头,心想他不过想保住性命,只得听从宇文求善的号令,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宇文求善才对。他这时一心想要报仇,首先便是要将刘仁恭的头割下来祭拜父亲,恼他不该将父亲的头颅悬挂在城门上;再想要杀的便是宇文求善,若非他更改书信,命刘仁恭攻克顺州,父亲又怎能被杀,自己也不会沦落街头,无家可归。
“起初我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挑起天下战乱,直到昨日,我才恍然大悟。”许掌柜长叹口气,显得意兴萧索,“原来这许多年来,我为求苟活,竟生当了他的刽子手!”
郭威道:“他之所以要挑起天下大乱,是不是想坐山观虎斗,待各地节度使争个你死我活,他好从中渔翁得利?”
许掌柜赞道:“不错!直到昨日他将命人将你抬进来时,又取出一件宝贝,求我做一个假的。”
郭威道:“什么宝贝?”
许掌柜一字一字缓缓道:“传国玉玺!”
“我知道啦!那是皇帝用得印玺是吗?”郭威问道。
“正是!”许掌柜又跟着叹口气,道:“那块玉玺传至今日,已有千年,从秦经两汉、魏晋南北、隋唐,想不到如今竟落在宇文求善手中。”
郭威插口道:“他命你造一个假玉玺,难道他想要当皇帝不成?”许掌柜道:“若非要当皇帝,何必造一个假的玉玺?”
郭威道:“可是这玉玺又岂能造假?”许掌柜微微一笑,道:“这世间有我造不出来的东西吗?”话语间透着一股傲慢之气,好像这世间什么都难不住他似的。郭威道:“若是你造出玉玺,不怕他杀你灭口?”许掌柜摇头道:“放心,他不会杀我,日后他求我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既然他命你造一个假的玉玺,你为何现下不做?”
“你只道这传国玉玺是白菜萝卜,说造便造的吗?”许掌柜气愤道,“单是传国玉玺的玉石,便是千年难遇的和氏璧,单是料材,便极其难寻,想必宇文求善这会儿早已派人满天下寻上等玉石去了。”
原来宇文求善自见到传国玉玺之后,心中早已做好打算,先令许掌柜造一个假玉玺,让鞠文杰带回复命,而真正的传国玉玺,却在他庄内。但昨日来见许掌柜时,许掌柜只说玉料太差,令他在搜罗些上等古玉。其实他庄中所藏玉石无数,但多数不足五寸大小,要不颜色不对,要不大小不合,而许掌柜故意又要拖延他,无论他拿出什么好玉,都说玉石不行,非上等之料。
郭威点了点头,失落道:“咱们眼下被关在这山洞中,也不知何时能出去?”
许掌柜笑道:“你想出去?”
郭威道:“当然,我可不想一辈子被关在这儿!”
许掌柜道:“只要你肯拜我为师,我自有法子救你出去!”
“真的?”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