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愿握着牛奶的手一紧,眼睛被夜晚的冷风一扫险些掉下泪来。
乔新彻的手还放在安愿手背上,安愿吸了吸鼻子,飞快地拂过他的手,快到乔新彻可以忽略转瞬即逝的冰凉触感。
安愿一时不知道该对这句话作何反应,只低低地说了句“我先回去了”就转身向寝室的方向小跑去。
跑出几步距离,她又停下脚步,回过头,发现乔新彻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安愿的近视眼只够她看清乔新彻模糊的轮廓。
遇见乔新彻后,她似乎很容易被感动。
他好像就是有一种魔力,能轻而易举地粉碎安愿苦心筑起的屏障,谨慎地环住她敏感而又脆弱的小心脏。
他细心地控制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疏离,也不过分渗透进她的点点滴滴以防吓着某只警觉的小猫,生怕她下一秒就蹿上房顶没了踪影。
安愿把手中的玻璃瓶贴在平坦的胸口,心脏的跳动仿佛变得格外清晰。
细碎的月光陷在她柔软的发丝里,落下几星光点在她扑闪的睫毛上,微微上挑的眼角都沾上了点点的亮光。
安愿用口型说了句什么,乔新彻愣了愣,随即了然地笑了起来。
白得发凉的月光伏在他两侧浅浅的酒窝里,融进了温热的皮肤里。
乔新彻看着安愿对她摆摆手,而后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乔新彻转过身向自己的寝室走去,刮过他脸颊的冷风都似是安愿冰凉的手。
还没走到寝室大门,安愿远远地望见林澜和安执岁站在门前的路灯下,安执岁正不知第几次扭头看墙上的钟表,林澜则坐在台阶上数着小石子。
安愿飞快地冲向两人,一手揽住一个:“走吧!”
“总算舍得回来啦?”安执岁反手抓住了她,三个人一起走上楼梯。
林澜打量了安愿怀里的玻璃瓶一会,自言自语般开口:“咦哪来的牛奶?”
安愿不由自主地扬起下巴,故作淡定道:“哦,就刚才乔新彻给的呗。”
“哦~~~有出息了,这次好淡定。”安执岁调侃道。
“那当然~”
安愿没告诉她们的是,这就是之前林玺常给自己带的牛奶。
一想到林玺,安愿觉得自己连喝完这瓶牛奶的勇气都没有。
快到寝室时,苏欣漫刚好从门里走出来。看见三人,她只匆匆瞥了一眼便往走廊那头走去。
一踏进寝室,一种尴尬的气息扑面而来——吴菲?安愿怔怔地盯着那个倚在自己床边的那个女生和她身边的另两个学姐。
似是为了证实安愿心里的猜测,林澜在她耳边小声说:“中间那个是吴菲。”
听见动静,交谈的三个人抬起头来,安愿往前走了半步,已经准备好迎接“小猪佩奇”的威胁了。
但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吴菲走到一脸不明所以的安执岁面前,用安愿只在电影和电视剧中听过的社会大姐的语句警告她:“安执岁是吧?以后嘴巴放干净点,别背地里说人坏话,不是所有人你都惹得起的!”
要是被威胁的人是自己,那安愿一定会当场笑出声来。
明明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年纪,怎么总有人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呢?真当自己小猪佩奇了?
“幼稚。”
心里怎么想的,安愿嘴一快也就说出来了。
显然,黄鱼脑子·安愿已经在不知几个七秒后把自己威胁别人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丢下几句自以为是的话后就想一走了之的三个女生停下脚步,吴菲的表情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仅仅只是微微眯起了眼。
“你说什么?”
同寝室的一个女生从床上站起来走到安愿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角。
林澜有些尴尬地打圆场:“行了啊吴菲,我和安执岁一个班的最清楚她什么人,你说的事根本不可能,那我看你也就别......”
“你说什么?”吴菲直接忽略了林澜,依然紧盯着安愿。
安愿心说吴菲或许从来没被这么当众下过面子吧,所以才这么执着地想再被骂一次。
但要说安愿害怕不害怕的话,那她自然是怂的。
一个在小说和游戏里泡发的人,一个脚趾都没伸进这个大染缸里,哪里懂什么“妥协”和“能屈能伸”?
她不会没头没脑地横冲直撞,但也绝不会低头认错。
“那你倒是说说她嘴巴怎么不干净了?”
吴菲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我凭什么告诉你?”
“那我又凭什么把话再跟你说一遍?”安愿不理会她的鄙视,理直气壮地回呛她。
她可以忍受不明不白地被人扣上一顶“不要脸”的帽子,但安执岁不行。
吴菲瞥了眼跟在她右边的高个女生,说道:“你们班长,背地里说道别人长相,这就不对了吧?”
安执岁作为一个好学生的模版,跟这类人属于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更谈不上背后说道别人长相了。
安执岁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听到这,她皱起眉头忍不住开口反驳:“我从来没说这种话。”
吴菲并不是很在意她说了什么,抬起手秀了秀自己看上去刚涂上没多久的豆沙色指甲,做作地吹了口气。
“随便你们怎么说吧,我就不浪费时间了。”
林澜看着三个人踏着第一个预备铃走了出去,担心火药桶安愿会鲁莽地冲出去揪住人家衣领理论一番,下意识抓住了安愿另一只衣袖。
但自从乔新彻的事之后,小怂包安愿一向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既然人都已经走了也就没有非要找她们理论的必要了。
当然,仅仅是在这种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没有必要。
“或许告诉秃秃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安愿看向安执岁勉强扯了扯嘴角。
“要不...我们还是...还是告诉老师吧。”
从开始就一直攥着安愿衣袖没放的女生小声建议到。
“不行。”林澜果断摇摇头,“本来只有安愿莫名其妙被骂的事,现在又是班长被污蔑,而且挑事——或者说‘参与’的人还是同几个人,你们觉得这是巧合?”
安执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确实有点奇怪,但是如果告诉老师,他一定会逼我们说清事情的始末,那到时候——安愿和乔新彻的事你们打算怎么跳过?”
安执岁向走廊张望了一下,确定从刚才就不知去向的苏欣漫没回来,这才接着说:“而且,如果告发苏欣漫,我们只有一张纸条......”
安愿轻咳了一声打断他:“纸条我已经扔了。”
“没事明天让吴衍捡出来。”
“我还撕成碎片了。”
“......”
安执岁和林澜盯着安愿,许久,安执岁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现在就想把你撕成碎片。”
林澜点点头:“手痒的话可以去抄古诗。”
沉默了一小会,林澜叹了口气:“唉,现在唯一可以被称得上是证据的纸条也没了。”
“就算一切证据都齐全,你们怎么就相信她不会破罐子破摔把所有的事——”安执岁看向安愿,“包括你和乔新彻的事一起捅出来呢?我看我们就先......”
安执岁的话戛然而止,安愿的视线越过林澜的头落在她身后的苏欣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