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
...
广袤的天空中，一只扬州的鹬鸟，在此间飞翔。往下俯瞰，可以看到下面排列着规整的稻田。沟渠引入河水，灌溉着万千顷亩的水田。无数的农民，他们躬身俯地，正在腰酸辛苦地劳作于水田之中。
鹬鸟继续飞呀~过了一处水洲，一路往北而去。在浅灰与皎白交错的羽翼之下，正好对着一座军营。军营的周边，正有一支一千余人的队伍操练兵阵。
千余士兵身着灰色军装，排成了十六个小兵阵。士兵们手执刀枪剑戟坚固锋利，弓箭火枪焕然皆新，一字排开作阔大的宽度，组成了一个大阵。百余面的大中小色尺寸旗帜，点缀彩色于大阵之中。
最前面小队是旗鼓队，执掌大纛，旌旗和号令旗帜。
随着一面大旗被放了下来，紧接着大阵里面响起连续不断的喊声，各个校官都呼喝住了兵卒们的脚步。
三二一——
停——
....
等到大阵都基本地停下来后，我转过身目光搜索了一下，出声喊道：“掌旗官！你在哪里！”
脚步声响起，有人在慌跌地跑了过来，朝着我呼言：“在—在此！”
等他靠近出现了，我才确认他就是掌旗官，刚刚他被大纛和旌旗挡住了身影。
“卑职在此，请千夫长吩咐。”
“传令，各个队伍中，士兵原地休息，所有百夫长都集合到大旗下面。”
数匹军马奔走离开，传令兵前往通告各队。
在这次演练中，所有的军马都被配置给了骑手传令兵。骑手驾驭军马驶入阵列之中，进而传递命令。百夫长们得到命令后，再对士兵下令休息。
等到十六名百夫长们汇集大旗下面，我们开始评论这一次演练。
等他们到到齐了，我开口道：“诸君，辛苦了。”
语气澎湃，夸奖地对他们出语：“此番比之前精华了许多，成就全军有目共睹。”
大致上都是再接再厉，不要轻松懈怠，这样的成就仍旧远远不如八旗军云云。都是老话，不过每日都必须坚持讲才行，习惯是要日积月累下才行。
不过除了这些，倒是有一件新的事情要公布。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通告。”
“明天，就是到六月二十六，为立秋日。”
“在明日，我们会召集全军，前往乡村。进行祭祀，早餐食用过后就去工作农活。许多士兵，觉得军营劳累一时不适应。在二十七日可以有假一日，到第二天回军营”
等我说完后，百夫长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嘴巴略张开....
脸色一片狐疑，不解。嗯....对于农活，似乎他们有点难以接受？
我继续出言：“咳....大家对于农活都不陌生，大多数人在几年前甚至依旧在干着农活。本千夫长的意思是，仁义之师，先要心怀百姓。”
又在脑海里面搜寻了一下，顺便组织了语言，才进而道：“吾等在军中当士兵，但是勿忘农业为国本。只有农业丰收，国本稳固，此则堪称足食。待足食，进而足兵，吾等军中士兵才能战无不胜。”
他们还是在双眼望着我，一片无语...
呃，我有点尴尬啊。
难道他们这些百夫长，就没有这么想过吗？
一名年轻的校官走了上来，躬身拱手行礼“出言：卑职焉扬，谨遵官长吩咐”
哈！这种关键时候，还是有扬才会支持我呀。
其他人也陆续地有了反应，军礼作揖回复我。
“卑职罗水枪，遵令...”
“遵从官长军令...”
“....”
或许他们心中并不苟同，不过迫于千夫长的威压，依旧行军礼表示服从了我的命令。无论如何，他们尊重军纪服从命令，这就足够了。
接下来，我们又议论了明日具体的日程安排。
在放假之日，士兵虽然可以休息，但是百夫长却不能休息。趁着这天，我和百夫长们会一起去城内，购置军马，正在军营内部组建新的骑兵。或许一天还不够，会留在扬州府城里面好几天，所以训练书日程也要先商讨好。
军中可以简单地进行队列推进，接下来的训练要侧重于战车兵阵，加强队伍对于战车的的熟悉和操控，适应长时间和克服地形障碍。
哦，当然了，除了龙傲天那一个百人队，仍然用鸳鸯阵训练。
至于军营的繁杂事务，我打算就暂时交给监军来打理。哦，准确来讲应该叫监纪官才对，不过其实都一样。
谈了一两个时辰，才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踱步于前，接着言：“诸位，这几天除了祭祀之外，还会去扬州府买马。购买军马是已经被讨论过了的，至于祭祀的事情，务必还要去通知各个什长，伍长。即使是农活，也不能比训练的时候松懈。”
说完后，解散了这一次讨论。
.....
次日
早上四点，天亮了，全军集合在校场，出发前往邻近的小水杅。主要是其他乡村有点远，选个近一点的。
我们走在乡中道路，早稻已经成熟，禾苗充盈翠绿，苗头泛着微微的黄色。
脚踩在晒干的泥土上，平实的地面还算好走。
迎接的队伍已经列开在牌坊下面，为首的仍旧那个老村长，这老头又来了。
迎接队伍齐齐地躬身拱手，朝着军中队列行礼，大声高呼。
“吾等乡民，在此出迎——侯待幕府标营”
....
我们带队进入村里面的祠堂，暂时休整。
祭祀并不是在祠堂里，而是在村外的晾晒草场所举行。那里面积开阔，足以容纳所有的乡中村民和全军士兵。并且在晾晒场举行祭祀，更容易振奋人心，加倍投入于农活之中。
祭祀正在筹备中，我和几名乡老喝着茶水，互相先闲聊着。
一名衣着襕衫高冠的老人走上前来，，看身份似乎是举人，对我作揖行礼，出语：“老朽在此感谢军爷。军爷心怀村民，请来了一名老秀才过来教导村民。让村中许多村民，才得以解惑。”
啊...？这话让我迷惑了，什么秀才？我没有秀才啊
村长也对着我说道：“那个秀才博学多识，就连村里面的秀才，就连举人老爷都忏愧，不如他啊。”
...哦？难道是钱谦益啊...
他的身份要保密，我只好回应“他呀，是我一个老朋友，刚好有空而已。”
又一名儒生服的乡老，对我出言：“还有那名武者，有一条大龟龙在追着一群孩童。比之寻常鼍龙要大十倍以上，幸有武者拔刀相助。见义勇为从龙口中，就下了孩童。”
“啊？大拖龙？”
侯方域坐在旁边，给我解释道：“官长，就是鳄鱼，这里当地俗称鼍龙。”
哦，这么一说我就懂了
闲聊了一阵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堂内冲来。
一名年青的村中壮丁跑了过来，大叫道：“好了，祭品已经被摆放好了。官长，村长，我们可以开始祭祀了呀。”
....
祭祀天地，场地在晾晒草场。除了清空场地之外，还搭建了一座高台。
村民们密集地围绕着高台站立，在外侧还有一片士兵在参观，在他们的中心，是数名乡老在浓烟熏陶之中。
村老们在高台上，周围布置浓烈的香火，烟熏缭绕这高台。浓烟扑鼻，我只觉得有点犯恶心，好想吐，离着走远了一点。
乡老们宣读了一通祭文，诸如赖得庇佑，老天爷赏碗饭吃，还有史军门设立扬州幕府，使得村民可以能远离兵灾。恳请人心合力，祈福度过冬年云云此类。
高台上摆着三牲六畜，是已经被煮熟了的。
这三牲是军民一起置办的。我检查仓库时看到有一只羊，贡献到了这祭祀里面，再拨调五十石米，用来熬煮浓稠的米粥放入早餐。
立秋之时的农活非常忙，除了有牲畜，还熬煮了其他杂粮食物以充饥。等到祭祀结束，村民们立刻分割牲畜，然后将熟肉混合杂粮食用。吃完，就前往稻谷农田中劳作。军士的队伍也是一样，和村民们一起，食用完早餐就去劳作。
.....
秋凉未到，夏日未过。
清晨的太阳，很毒。田地中的劳作之人，都被晒到满头大汗。
田中的第一次早稻米已经成熟，农民们正在和时间争夺，干劲十足地收割这些早稻。
刷拉拉——
走进水稻丛里面，密集地地划过了我的身子。
我作为一名最高级的官长，自然是要以身作则，加入到劳作的农民里面。以身作则，赏罚分明，只有这样军士们才会更加信服我。
拿着农具，对着这些成熟稻谷收割起来。一手抓一捆稻谷，另一只手用农具把这一捆稻谷割下来，然后扔到一边的篓子里面。没过多久，自然有其他农民会来收拾篓子，再拿去储存放在一起，铺开在草场晾晒，然后堆积起来等着脱去谷壳。
咦？我手上怎么来了一只虫子。
让我看看....两侧一堆细腿，身形狭长，通体看上去有点透明，嗯...这是蚰蜒！
这是对农田有益的虫子，我就网开一面吧！拿手指直接弹开了，把它弹飞进稻苗里。
中午休息一个时辰。
在临近，幕僚们准备了许多麻布毛巾，乡中村民也拿来了中午的饭食，以飨农民和军士。
我端着一碗饭，吃着饭时看着另外一侧的水田，正在开始插入秧苗了。
农民和军士们饱食一餐，再休息一顿，继续忙于农活里面。
下午，我换了一块田，跑到插秧苗去了。
如今，农民们正在布置秧苗，把他们插入到稻田之中。
在扬州府的土地上，农民还可以在种植一次稻米，称之为晚稻。不过这晚稻才刚刚种下，起码要等到下元节过后，农民才会开始收割晚季稻米。六月份种下，到了十月份在霜雪刚刚降落，就是稻米成熟之时。届时农民会再抢先收割，以免霜雪降临后压死禾苗。
水田里面的泥土，已经被耕牛犁得一片松软，再稍微平整了一下。
只是空气中，挥发着若有若无的气味，那是....肥料的味道！！！农民们在犁地的同时，投放了大量的粪肥进去。
感觉有点恶心，有点恶臭。
不过今天.....只好忍了。又想到农民对这些习以为常...哎
双手接过秧苗，然后再插入泥水里面，就这么插了一排，再插下一排。顺便地拔掉一些杂草，免得杂草分享了稻谷的养分。很奇怪，明明犁地过了居然会有杂草，也许是漏网之鱼。
弯下身插秧，结果秧苗，再弯下身。
汗水布满了额头，往下流。几滴汗水滴入了泥泞中，更多的汗水流到眉毛周围，让劳作的人不得不合起来双眼。
想用手来挠一下脸，却发现手指和手心充斥着泥泞，一旦碰了脸面，反而会更加污泥满脸。或许，只有脖子上挂着的一条麻布毛巾，可以被用来擦一下。
过了半个时辰，热气铺面大地......咄咄逼人
农田中的农民，包括我也早已经变得全身粘稠，汗水黏住了皮肤，全身闷热，就连时间都似乎缓慢了好多。与之平时相比，时间的节奏仿佛减慢了十倍。
我只想说三个字....
辛苦啊
......
等到我从农田里面走出，都感觉腰部被浓酸水所灌溉，已经早就不是自己了啊。
离开稻田之后，有一些糖水零食可以食用。同样地，大桶大桶的凉水，搅拌着热水，供应给每一名刚刚劳作的农民。
咕噜——咕噜——
大口灌进了凉水解暑，再喝下温水解渴。
焉有扬在身侧，灌进了几大口凉水才松了口气。擦了一下额头，对我说道：“官长，你看看那个好像有点痴傻的人，他虽然总是痴傻地笑着，但是很热心。”
“是啊”我回应了一句。
“对了老乡们和我说聊天时说，这个痴傻儿每逢农忙，也帮着收割插秧，从早到晚。平时也是这样，村民们看到他来家里，也会给他一碗饭。多亏村民们来救济他，即使是如今这个世道，可以活到现在。”
也许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我认同了几句，对有扬哈哈地笑了几声
但是心里却知道，这个世道，傻子是很难活下来的....
“有扬，你和老乡聊天，有没有问过他们在平时劳作得那么辛苦很累啊。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放松和消遣呢？”
“这个我还真没问呢，我问一下”
随后，他居然真的找了个老农民，操着扬州话，两个人一顿讲话。
老农：.....？？？
反正我没听懂，
“官长，他的意思是，每天结束劳作了就在看漫画小说。他最喜欢的就是看鬼怪漫画小说。每天劳作，他都会想着鬼怪小说里面的内容，虽然双手在工作，身体却不会感到太过于疲劳。”
老农站在旁边也在跟着，狠狠地点了点头，在附和着有扬在说话。
听完后，我又和老农民说笑了几句话。
内心恻然。
哎....
活得真累，平时工作疲劳，放工了就看漫画小说愉悦。
即使是工作，也在想着小说的内容，来让自己减缓对工作的疲倦肉体。
或许这些娱乐漫画小说，可以真的给肉体解闷减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