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灵寺,千年古寺,坐落于风景优美的龙灵山上,到底是寺以山为名还是山以寺为名,已经不可考了。
马车顺着山道盘旋而上,缓缓停在了山门之外。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寺中的人虽不算多却也来来往往。蓝袍少年翻身下马,向迎上来的老僧作了个揖。
“妙惠大师。”少年的脸上不再是那飞扬跋扈的样子,倒是乖巧起来。
“贫僧见过叶五公子。”老僧也施了一礼。
此时,马车中钻出一个小厮,与坐在车夫旁边的那个小厮一起,从车中扶出一位公子来。
只见他十八九岁左右年纪,严严实实的裹着一件厚厚的雪白银狐披风,披风下摆处能看到里面的月白长袍。
毛茸茸的披风遮住了他半张脸,却也能清晰的看到他长眉入鬓、目似新月、鼻若悬胆,紧抿的双唇红得妖艳,而皮肤却白得仿若透明,竟能看到皮肤下的青色血管。一头墨发披在身后,只用一根月白丝带轻轻拢住。一抬眼,仿佛天地间万物都失去了颜色,竟是美得不似人间所有。
只不过这种美是一种病态的美,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人必定身染重疾。
在两个小厮的搀扶之下,他缓步来到妙惠面前,拱手道:“拜见妙惠大师。云思身体不适,不能全礼,还请大师不要见怪。”
“叶二公子无需如此多礼,小寺能得公子再次光临,可谓蓬荜生辉。”妙惠说着,带头往寺中行去。
那叶五公子叶钟赶紧上前,替下一个小厮搀扶着自己的二哥,跟着妙惠径直到了龙灵寺后面一个独立的小院之中。
“厢房已经安排好了,两位公子可以暂做休息。”妙惠回过身来,“但愿明日贫僧能有幸跟二公子手谈一局。”
叶二公子叶筝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红唇轻启道:“有何不可?自上次与大师一别,竟很久没有遇到对手了。”
妙惠嘴角带笑,双手合十施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叶筝站在院中,深深吸了几口带着腊梅清香的冷冽空气,举头四顾,“快要下雪了。”
……
而此时的龙灵寺大殿之上有些不太宁静。
“刚刚进去的是谁啊?如此气度竟像是……”
“我晃眼看到,好像是叶家二公子和五公子。”
“叶家?可是定南王叶家?”
“除了定南王家还能是谁?”
“天啊,真的是叶二公子?果然是天人之姿。”
“姐姐,姐姐,我们居然看到传说中的叶二公子了。”……
前来进香的各家小姐都炸了锅,完全忘了这是佛门清净之地。
寺后的一片梅林之中,一个身着鹅黄碎花襦裙,外披大红鹤氅的女子正在丫鬟的陪伴下于林间穿行赏梅。忽听得身后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不禁轻轻皱起眉,转过身来,对着一路小跑过来的小丫鬟嗔怪道:“不过拿个手炉而已,又没人催你,干嘛跑成这样?生生坏了林中的情致。杜鹃你真是越来越不沉稳了。”
“小姐,奴……”杜鹃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大喘气的说道:“奴婢……听……听到……一个……重大消息。”
“什么消息让你急成这样?”陪着小姐的那个丫鬟好笑的看着杜鹃,“赶紧把气儿喘匀了再说,我听着都着急。”
那小姐也抬起一只握着丝绢的玉手挡在嘴边微微笑了起来,“画眉,赶紧去给我们杜鹃小姐顺顺气,可别就这么憋死了。”
还不等画眉有动作,杜鹃就狠狠的喘了两下,道:“没事了,小姐,奴婢没事……只不过刚才整个寺中都传遍了……叶二公子来了!”
最后一句话音一落,整个梅林都静止了。画眉嘻嘻笑着的嘴就那么咧着,那小姐挡着嘴的手一松,丝绢飘飘荡荡的坠落,两个人都呆呆的盯着还在喘气的杜鹃。
好半晌,才传来那小姐结结巴巴的声音,“叶、叶二……?你是说定南王府的……”
“嗯……”等不及她说完,杜鹃就拼命点着头。
“啊!”那小姐突然醒过神来,“画眉,画眉,快看看我今天的妆容怎么样?衣服可还看得过去?哎呀,不行不行,筝哥哥喜欢素净的颜色,我得回去换一件。”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另一个独立小院跑去,“祖母,祖母,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
“二哥进屋去吧,小心受凉。”叶钟轻声提醒道。
叶筝再吸了两口气,这才“嗯”了一声,由着五弟和白泽把自己扶进屋内坐下。
屋中已经烧了碳盆,满室生春。另一个小厮陆吾搬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进来,白泽赶紧取出厚厚的褥子和锦被铺好床,再塞进一个暖暖的汤婆子。然后伺候着叶筝脱掉披风和外袍,躺到床上盖得严严实实。
“二哥好好休息,我就在隔壁,有事让白泽陆吾叫我一声。”见叶筝已经安顿好,叶钟也站起身来告辞。
“去吧,我没事儿,别像夫人似的那么紧张。”叶筝轻笑一声。
“话可不能这么说,二哥的健康可是我们家顶顶重要的事。”叶钟一边说着一边走出去关上了房门。只是没人看见他在关上房门之时,脸上柔和的笑意立敛,重现了之前的狠戾。